1937年11月12日,上海沦陷。
淞沪会战自8月打响,至今日时任上海市长俞鸿钧发表告全体市民书,沉痛宣告东方明珠在历时三个月的战争后沦陷。
在这三个月里,无数英勇的战士们坚守阵地,在枪林弹雨中坚定决绝,舍生忘死。
在这三个月里,中国累计投入军队70余万,日军投入30余万。
战后的上海,大街小巷都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和血腥味。原本繁华的都市,此时己是残垣断壁,满目疮痍。但人们的抵抗之心却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它会变成一团不熄的火焰,在人们心中燃烧。
战争依然存在,只是从大规模的战斗变成零零星星的枪声。
……
医院的白墙远比教堂见证了更多更真挚的祈祷和忏悔,当然在陆军医院没有后者。
今天是高远遥出院的日子,因德川缘一临时有事,便拜托林原替他接高远出院。
上午10时,林原一踩刹车,黑色的汽车急停,在水泥路上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副驾驶上放着的橘色耿菊花歪倒在座椅上。
星星点点的枪声隐隐约约,时远时近,他停下车,打算在原地观望一番。
汇山码头,集装箱上的一张油布上正趴着一个身影。
公大纱厂附近多是日本的军事设施,重兵把守,射击点不多,汇山码头货物较多方便隐藏,是军统的杀手唯一可选的地方。
细节决定成败,而失败就是死亡。这时候的上海区留下的都是枪林弹雨里闯过的精锐,自然不会轻易犯错。
高远遥走出了医院,陪同的是两个宪兵,他穿着大佐的军装,看起来气宇轩昂,分外精神。
“咔嚓”,拉动枪栓的声音从不同地方传来,虽听不见彼此的声音,但几乎是整齐划一。
子弹上膛,林中敏将枪尾部的保险打开,他用下巴抵住套筒,左手握住枪托,略微调整枪口位置,右手食指按在扳机上。
在阳光的照耀下,枪管反射出耀眼的光。
瞄准。
刺目的阳光让他微眯起眼睛,眼角流出生理性的泪水,模糊的世界丝毫不影响锁敌。
射击。
子弹“嗖”地飞射出去。
心脏和头部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特别是眉心,只要射中立即毙命。当然汇山码头离陆军医院有段距离,虽在有效射程内,但却不是最佳射程,一旦距离远了,准头下降,力道不足。
因此,杀手们瞄准的是太阳穴和颈椎。太阳穴是颅骨最薄弱的地方,哪怕不是子弹只是重击都可能致死。轻则引发颅内血肿从而休克,重则导致颅内出血,即刻死亡。
不巧的是高远遥好似想起了什么正好往医院走去,他和宪兵站成了一条首线,子弹击中了宪兵的脖子,一条血线喷了出来,染湿了高远的衣领。
守卫们立刻反应了过来,一排排荷枪实弹的士兵朝汇中码头跑来。
“砰砰砰砰”
枪声西起。
日本士兵层层缩圈,最后包围了整个汇中码头。
“日军己包围汇中码头,你们无路可逃,赶快投降,不要做无谓抵抗。”带头的少佐头戴钢盔,站在集装箱后,大声喊道。
林中敏看着逐渐逼近的日军,果断射出了最后一枚子弹,随后看都不看向后一跃,落入滚滚大江之中。
宪兵队报告:军统杀手最终因寡不敌众全军覆没。
枪声停了,林原开着小汽车停在了陆军医院门口。
“这是怎么回事?”林原看到德川缘一从医院中走出非常震惊。
“这是一场清理,支那人太多了,杀都杀不完,我们要找机会把他们杀怕了,明白吗?”德川带着林原走到汇中码头,“你看!”
林原看着一地尸体,微微敛下眼睑藏起悲伤,只留下散之不去的惊讶,“怎么?”
“大日本帝国想为支那带来和平,可惜总有些人不识时务想要破坏。”德川缘一语气平淡。
“但这里是陆军医院,你怎么知道他们敢……”
“不需要知道,只是引蛇出洞的一次尝试,高远本来还想叫纪香来的。正二,你们的心太软了。”德川看到林原想要张口,挥手制止了他的辩驳,“你不需要勉强自己,但你要明白支那人养不熟,不然你会吃亏的。”
这时,林原看到了一个孩子,一个被母亲抱着来看受伤父亲的孩子,孩子的眼睛是清亮的,那是从纯白空间诞生的半黑半白的灵魂。
林原摇了摇头,想起了不知在哪儿看到的一句话,银行家的孩子还是银行家,医生的孩子还是医生,侩子手的孩子还是侩子手。
狂热的士兵终将把孩子的灵魂染黑。
林原的眼神充满悲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