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起彼伏的嗤笑声里,王庆梅脸色骤变,眼眶瞬间蓄满泪水:
“我一个寡妇无依无靠,被谢广坤了还要被人嚼舌根,老天爷啊……”
说着,她突然捂住脸放声大哭,踉跄着撞翻货架。
罐头滚落的声响混着她的哀嚎,在屋内炸开一片混乱。
这时,永强娘突然从人群外冲了进来。
她看着谢广坤狼狈的模样,又瞥了眼王庆梅扯开的衣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谢广坤,这到底咋回事?”
她的声音发颤,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谢广坤见永强娘来了,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瘸着腿扑过去:
“老伴儿,你可来了!他们合伙算计我!”
王庆梅见状,立刻扑到永强娘面前,大声哭喊着:
“嫂子,你可要给我做主啊!昨晚谢广坤把我……”
话没说完,就被永强娘狠狠推开。
永强娘红着眼眶,声音冰冷:
“都别吵了!要闹去派出所,让警察评评理!”
贾张氏像只炸毛的老母鸡撞开人群,豁了半边的黄牙泛着酸腐气:
“赵金凤!你当年踩掉我半只鞋的账还没算!”
她突然扯开衣服,露出胸口的刺青:
“谢广坤天天往我窗根塞烤红薯,转头就娶了你这狐狸精!”
永强娘还未及退避,手就被死死抓住。
贾张氏浑浊的眼泪砸在永强娘手背上:
说着,她突然抓住永强娘的手,指甲深深掐进皮肉:
“我为谢广坤这个负心汉,挨了多少累,现在落得个讨饭的下场!”
“你放开我!”
永强娘声音发颤,却硬撑着挺首腰杆:
“当年的事我不清楚,但今天这局面……”
她转头看向谢广坤,目光扫过他领口扯开的烫伤疤。
忽然想起三十年前他被铁锅烫伤时,自己连夜熬的獾子油。
喉头滚了滚,那些想问的话却梗在嗓子眼,只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贾张氏见状,哭嚎得更起劲:
“当年要不是谢广坤骗我喝那碗药,我儿子能年纪轻轻就没了?你看看这孩子!”
说着,她拽过棒梗,扯开孩子后颈衣领:
“这胎记跟谢广坤后背上的梅花印一模一样,你是见过的啊!”
永强娘猛地一震。
谢广坤后背确实有块胎记。
年轻时她总笑那是“梅花落雪”。
后来年纪大了,那处皮肤渐渐松弛,胎记也皱成暗紫色的疤。
此刻棒梗后颈的淡褐色印记虽小,形状却真有几分相似。
“不可能……”
永强娘喃喃自语,却看见谢广坤别过脸不敢看她。
她忽然想起王庆梅月初来送酸菜时,特意说“广坤最爱吃这口”,原来早有预谋。
指甲刺破掌心的痛突然清晰起来。
永强娘的手寒风中簌簌发抖:
“谢广坤,我赵金凤后半辈子就算讨饭,也不再跟你过!”
她话音未落,谢广坤拄着拐杖扑过来。
断腿在冰面上打滑,整个人重重摔在货架旁:
“老伴儿!咱俩一起收山货、养孩子,你不能……”
“不能什么?不能拆穿你这副狼心狗肺的真面目?”
王庆梅突然举起手机,屏幕冷光扫过众人惊愕的脸:
“我这就去派出所,让警察看看谢广坤这老畜生怎么把我按在床上!”
她尖锐的嗓音刺破屋内喧嚣,货架上的罐头被震得叮当作响。
贾张氏趁机跳上柜台,把棒梗往前一推。
孩子军绿色棉袄下的肩胛骨硌得她手掌生疼:
“大伙都给评评理!”
她扯开棒梗后颈衣领,淡褐色胎记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红:
“谢广坤,你摸着良心说,这胎记是不是跟你后背上的‘梅花落雪’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今天棒梗必须认祖归宗,你还得明媒正娶我进门!”
“老东西!”
棒梗突然甩开贾张氏的手,冲到谢广坤跟前。
少年冻裂的嘴唇渗着血珠,眼底翻涌着与年龄不符的阴鸷:
“我呸!我爹病死的时候,你在哪里?下葬的时候连口薄棺材都没有,你还是个吗?”
说着他突然弯腰抓起地上的鱼罐头,狠狠砸向谢广坤。
铁皮擦着谢广坤额角飞过,在墙上撞出刺耳的凹痕:
“你这种人也配当爹?也不配当爷爷?”
谢广坤瘫坐在地,拐杖滚到角落。
他盯着棒梗脸上与记忆重叠的轮廓,太阳穴突突首跳。
三十年,他确实和贾张氏钻过苞米。
贾张氏也确实怀了孕,可是不是吃了堕胎药了吗?
这个棒梗一定不是他的孙子!
“都是胡说!伪造的!”
他嘶吼着捶打地面,断腿处传来钻心的疼:
“老伴儿,你信我!我跟她们没有……”
“别碰我!”
永强娘后退时撞翻了装姜汤的碗,滚烫的液体泼在谢广坤脚边。
她望着这个同床共枕三十年的男人,突然觉得陌生得可怕:
“明天一早,就去离婚。”
话音未落,王庆梅己经拨开人群往外走。
红梅发卡晃得谢广坤眼疼:
“谢广坤,你就等着吃牢饭吧!”
贾张氏趁机扑到谢广坤身上,大黄牙几乎戳进他脖颈:
“想跑?没门!棒梗,快给你爷爷跪下!咱们祖孙三人今天就把这婚书……”
谢广坤双眼通红,猛地用拐杖狠狠推开贾张氏。
贾张氏跌坐在罐头堆里,突然扯开嗓子凄厉哭喊:
“老贾!你快显灵啊!谢广坤这个给你戴绿帽的又要杀人灭口!”
谢广坤涨红着脸,挥舞着拐杖朝贾张氏劈头砸去:
“你这疯婆娘,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拐杖擦着贾张氏的头皮掠过,带飞一绺灰白头发。
贾张氏连滚带爬躲到货架后,扯开破洞的棉袄,嚎啕大哭:
“乡亲们都看看!谢广坤这杀人犯要灭口!当年他把我肚子搞大,逼着我喝药,现在又想打死我和孙子!”
泪水混着鼻涕糊满脸庞,她突然抓起把罐头空盒,朝着谢广坤的脸砸去:
“你还记得东旭吗?我那可怜的娃,二十六岁就没了,全是你这遭天谴的害的!”
沙哑的哭喊声里,藏着积压二十年的怨毒。
棒梗看着奶奶涕泪横流的模样,眼眶通红。
突然,他闷头朝谢广坤撞去。
谢广坤本就瘸着一条腿,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力撞得踉跄几步,“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咔嚓”一声脆响,谢广坤凄厉的惨叫声刺破长空。
他抱着扭曲变形的腿在地上翻滚,冷汗混着鼻涕糊了满脸:
“救命啊!我的腿!我的腿又断了!”
贾张氏反倒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叉着腰冷笑:
“谢广坤,这就是老天爷给你的报应!”
围观村民们看着满地狼藉,惊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