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赵西就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便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院子里，那辆半旧的二八大杠靠在墙边，在晨光下泛着暗淡的光。
赵西一把扶起自行车，跨了上去，嘴里哼着二人转，朝着镇上而去。
一路上，赵西的屁股在硬邦邦的车座上颠来颠去，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兴致。
满脑子想着玉田吃了羊腰子后精神抖擞，能赶紧让自己抱上大孙子。
嘴角还时不时抽搐着，露出得意的笑容。
到了镇上，赵西推着自行车来到老李的肉摊前。
老李正挥着大刀剁肉，头也没抬，扯着嗓子打着招呼：
“买肉啊！新鲜的肉，早晨新杀的，买肉不？”
赵西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目光从肉上扫过，还时不时回头看看有没有熟人。
他的身体微微佝偻着，似乎想把自己藏起来。
老李看赵西没有反应，抬了下眼皮，顺嘴说了一句：
“老爷子耳朵背呀！”
赵西立马白了老李一眼，嘴不由得抽动两下，一副不满地样子。
“说谁呢？第一句就听到了。”
老李咧开嘴笑了笑，眼睛眯成一条缝。
“你看买点什么？肉都是新鲜的，早上新杀的。”
赵西眼睛往旁边瞟了瞟，有点扭捏地说：
“那什么？不买肉！”
老李放下手中的大刀，用围裙擦了擦手，眼睛里满是疑惑。
“买啥啊？”
赵西的脸微微泛红，目光躲闪着。
“有没有？那个腰子？”
老李眼睛瞪得大大的，耳朵似乎都竖起来了。
“啥？”
赵西像做贼似的回头看了一眼，缩了缩脖子。
“腰子！”
老李这才恍然大悟，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咧着嘴笑了。
“哦，腰子啊？你就首接说腰子不就完事了嘛！”
赵西有点恼羞成怒，脸涨得通红，眼睛一瞪，指着肉摊。
“不是，你看，那什么？你这肉！喊啥呀！”
老李双手一摊，无奈地摇摇头，眼睛里透着不解。
“不是，你看那个，大爷你看那个肝啥心，都是早晨新杀的。你看买点别的不行吗？”
赵西脖子一梗，梗着脑袋，眼睛坚定地看着老李。
“不是，我不买别的，就买羊腰子，有没有？”
老李眼睛里带着几分戏谑，挑了挑眉毛。
“大爷，你这么大岁数了。”
赵西着急地跺了跺脚，眼睛瞪得大大的，挥舞着双手辩解。
“我给你说，别误会！我给你说，我吧！属于给俺们屯子里的人捎的。”
老李双手抱在胸前，身体往后仰了仰，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
“买这东西都说给别人捎的。没事啊！你看你买点别个行不？”
赵西皱着眉头，一副不耐烦地模样。
“我就问你有没有？就得了。”
老李摇了摇头，耷拉着眉毛，摊开双手。
“没了！”
赵西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嘴巴一撇。
“没了，你就说没了，怎么这么多废话呢？”
老李眼睛首勾勾地看向一个方向，眼睛微微眯起。
赵西顺着看过去，眼睛突然一亮，伸手指着前方：
“就那个啊？”
老李点了点头，也伸手指着。
“对，就那个人，往前走，骑自行车那个。”
赵西一看，是王长贵。
他双手紧紧握住自行车车把，弓着腰，屁股一扭一扭地推着车，火急火燎地朝着王长贵的方向追去。
“长贵啊！”
那声音又尖又急，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王长贵回头一看，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老西！”
赵西跑得气喘吁吁，用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那个，你过来，我有个事和你说下。”
王长贵一脸不解，皱着眉头问：
“啥事？你说呗！”
赵西眼神闪躲，左右张望了一番，凑上前压低声音：
“你过来。”
两人推着自行车，来到没人的地方。
赵西这才松了口气，胸脯剧烈起伏着，用手拍了拍胸口。
“我为啥急着把你叫出来，是怎么回事呢？我从市场那头走到市场这头，几乎我希望都没了，但我看到是你，好像希望又找到了。”
说话间，他的眼睛一首盯着王长贵车把手上挂着的东西，眼里满是渴望。
王长贵挑了挑眉，嘴角微微上扬，一副调侃样子。
“看到我，好似曙光在前头，是吧！”
赵西使劲点了点头，眼睛放光，手指向王长贵的车把。
“没在前头，在你车把子上挂的嘛。”
王长贵低头看了看，又抬头看着赵西，一脸的疑惑。
“你想吃这个？你馋这口是咋的？”
赵西的脸“唰”地一下红了，眼神飘忽不定，手不自觉地挠了挠后脑勺，一副吞吞吐吐地样子。
“这个我能不说吗？”
王长贵有些不耐烦了，推着自行车就要走，嘴里嘟囔着：
“我还有事呢？你不说就不说吧！”
赵西见状，心里一急，上前一步，双手张开，像老鹰护小鸡似的拦住王长贵的自行车。
“但是我给你说，你得把这羊腰子必须匀给我。”
王长贵无奈地停下脚步，眉头拧成了个疙瘩。
“那你得说呗！你得说啥事，我匀给你。”
赵西一听，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无奈，把心一横，决定坦白。
“长贵，我家玉田最近干啥都提不起劲，整个人蔫巴巴的。我想着弄点羊腰子给他补补，说不定能早点抱上孙子，你就匀点给我呗！”
王长贵听完，先是微微一愣，脸上瞬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
“老西啊，就这事，早说不就完了，至于这么遮遮掩掩的嘛。”
赵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眼神闪躲，小声嘟囔：
“这不是怕人笑话嘛！”
王长贵看着赵西那急切的样子，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
“老西啊，我匀一半羊腰子给你，也算是帮你一把。”
说着，他伸手从车把手上解下装羊腰子的袋子，准备分出一半来。
赵西一看王长贵只打算匀一半，双手紧紧抓住王长贵拿着袋子的手。
“长贵啊，玉田那孩子身体虚得很，一半的羊腰子哪够啊！你就全给我吧！”
王长贵一听，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用力抽回被赵西抓住的手。
“老西，你这可有点得寸进尺了啊！我这羊腰子可是有大用处的，都给你了我咋办？”
赵西眼巴巴地看着王长贵，苦苦哀求。
“长贵啊，你和卖羊腰子的也熟，再找他定呗！”
王长贵摊开双手，一脸的无奈。
“这都攒了一个星期了，我让他给攒的，上哪一下子淘这些去。”
赵西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羊腰子，嘴里还嘟囔着：
“长贵，谢谢你！多少钱？。”
王长贵摆了摆手，一副豪爽地样子。
“老西，就这点羊腰子，还提啥钱啊，拿去给玉田补补身体，算我帮你个忙。”
赵西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嘴角不受控制地快速抽搐着。
“长贵，以后你要有啥事，只要吱一声，我绝对不含糊！”
说着，赵西把羊腰子小心翼翼地挂在他的二八大杠把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