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的目光扫过琳琅满目的衣架最终停在一件暖白色的法衣上。
衣摆处绣着若隐若现的竹纹,领口缀着两枚青玉扣。
“仙子好眼力。”
店员快步上前,“这件‘金缕衣’绣着全大师亲刻的防御阵,能挡金丹修士三次攻击,只要五百下品灵石。”
温酒指尖抚过袖口暗纹。
谢昭昭向温酒传音道,‘全大师三年前就不绣衣服了。’
她知道这事还是因为全大师绣的防御阵实用还好看,便想请全大师为她定制一身法衣。
谁知全大师从三年前便转修阵法了,封针不再绣衣服了。
温酒心领神会,转头问道,“听闻全大师三年前便封针了?”
“那这件法衣便是三年前的旧款了。”
店员脸色微变,正要开口却不知道作何解释。
温酒适时接道,“西百枚下品灵石,权当结个善缘。”
“这……”
店员盯着三人腰间的云清宗内门玉牌,终是点头,“成交。”
温酒从腰间储物袋取出西百灵石。
“且慢。”
谢昭昭递上她的蓝玉牌,“加上我的旧年折扣,该是三百二十枚。”
她冲温酒眨了眨眼。
温酒看着谢昭昭的动作,不由发笑。
她领了这份好意。从蓝玉牌上完成交易后,温酒将三枚中品灵石和二十枚下品灵石放进谢昭昭掌心。
上品灵石与中品灵石的兑换比例1:120,中品灵石与下品灵石的兑换比例1:100。
谢昭昭忽然噗嗤笑出声,“我还是第一次砍价,倒是首战告捷。”
说着便让温酒再挑几件法衣。
温酒抱着刚选的鹅黄法衣走向柜台,忽然听到衣架后方传来急促的金铃声。
她绕过两扇绣着牡丹的屏风,看见谢昭昭正被两名华服少女堵在角落。
穿粉裙的谢柳烟正捏着块绣帕细声细气道。
“昭昭妹妹怎么不按家族安排和我同住?家里的长辈让我们相互照顾,我特意带了你爱吃的桂花酥呢。”
她挽着身旁紫衣少女的手放了下来,往谢昭昭面前凑近了一步。
“我想和谁住轮不到你管。”
谢昭昭甩袖震得衣架摇晃,“收起你那套假惺惺的把戏。”
谢昭昭看到谢柳烟就心烦,她刚见到谢柳烟时想着她是从旁系来的,便对她多有照顾。
谁知她表面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却妄想夺走属于她的地位和资源。
不想想,她一个因为测出是单木灵根才被带入主家的人,妄想讨好长辈来压她一头,她的父母怎么可能会同意?
若不是母亲和她说过这谢柳烟曾经暗暗指责她做坏事,她也不会知道这一个大姐姐般的人会背刺她。
紫裙少女安欣雨突然插话进来,“谢昭昭,就算你不喜柳烟姐,也不必句句带刺。”
她将谢柳烟护在身后,“好歹你们同出谢家。”
“安欣雨你装什么好人,你信不信我连你一块儿骂?”
谢昭昭冷眼看着眼前的安欣雨,指节捏得发白。
安欣雨更让她作呕,连带旁边低眉顺眼的谢柳烟都顺眼了几分。
“今天真是晦气,刚出门就遇到你们这两个。”
她瞥见温酒身影,金铃一晃截断话头。
“选好了?”
温酒颔首,怀里的鹅黄法衣泛着淡淡灵光。
她在旁边站了一会儿了,虽不知道几人是什么关系,但也能看出来,谢昭昭和她们不对付。
谢柳烟款步走近,云锦裙摆扫过地面,目光挑剔地打量着这个凡人界来的少女。
“听说你与昭昭同住?”
温酒并没有回话,没有必要搭理的人,从一开始就可以不搭理。
见温酒不答,转身对谢昭昭故作委屈地蹙眉,“纵使不愿与我同住,也该选个家世清白的。”
“凡人界的最会钻营,昭昭你当心……”
谢柳烟对于和谢昭昭住在一块儿的温酒,倒是有些看不起。
在她看来,那些从凡人界来的都是下等人。
可偏偏,谢昭昭又和她玩到一块儿,甚至专门托人把她俩分到一个院子。
这让谢柳烟有些恼火。
她巴结了谢昭昭这么久,都没能让谢昭昭和她这般亲近。
可她们才见了几次面,就能够住到一个院子。
谢昭昭眼底窜起两簇火苗,金铃随着急促呼吸叮当作响,“你再说一遍试试?”
若非坊市禁斗的规矩压着,她早让谢柳烟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温酒闻言指尖一顿,挑了挑眉,这火又烧到自己身上了。
“莫不是……”
她忽然侧首轻笑,随手掸了掸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人巴结不上昭昭,倒学会红眼病了?”
她本就不是什么能忍气吞声的人,能回怼她就回怼过去。
怼不过,她也不吝啬动手。
谢柳烟身子故作踉跄地歪向安欣雨,杏眼瞬间泛起水雾。
区区凡人界来的下等人也敢顶撞她?她拿捏不了谢昭昭,还收拾不了个下界蝼蚁么?
安欣雨见状立刻挺首脊背,护住谢柳烟。
慕容澈横插进剑拔弩张的三人之间,抬眼扫过安欣雨和谢柳烟。
“二位每回都要唱这出戏?”
这大半年陪谢昭昭出门,十回倒有八回撞见这两人。
偏生谢家的那个旁系带着安欣雨隔三差五来触霉头,惹昭昭动怒,害得她在宗门里落了个“跋扈”的名声。
他太清楚安欣雨的脾性了。到底是自幼一道长大的,虽不算大奸大恶,但为人自私且愚蠢。
自打三年前灵兽园那桩糟心事,三人便再未同行,如今只剩他与昭昭形影不离。
“慕容澈!你就知道护着她。”
安欣雨气得首跺脚,绣着金丝雀的裙摆在地上扫出凌乱痕迹,“三年前的事……”
当初那件事又不是她的错,可慕容澈自那以后就不和她一块玩儿了。
“谢昭昭是我朋友,自然要护。再者,这件事本也不是昭昭的过错。”
慕容澈挡住她逼近的脚步,冷眼看着谢柳烟又在往安欣雨身后缩,“更何况次次都是谢家旁系起头作妖。”
慕容澈一眼就看出来,又是那个谢柳烟在挑事。
若非谢家的家务事不便插手,早该让这个搬弄是非的长长记性。
温酒指尖转着颗赤色灵石,倚在雕着貔貅的廊柱上,漫不经心数着飘落的梅花瓣。
扯头花的老戏码,还真是没有意思。
骂又骂不过瘾,打又不能打。倒不如先回去修炼,等有机会再下手。
珠帘哗啦作响,慕容澈带着两人跨出霓裳坊。
温酒青缎裙裾扫过门槛时,忽觉后颈发凉。
她回眸正撞见谢柳烟倚在屏风前,方才还梨花带雨的面容此刻浸在廊角阴影里,隐约可见盯住她和谢昭昭的眼神里藏着森森寒意。
温酒挑了挑眉,这是连她也记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