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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爱情骗子(完)

邵云霄的工作真正开始有起色是在拍完一个又一个价低活多累死人的短剧之后。

他和他的经纪人一起想破了脑袋经营账号营销热度,饿狼一样见钱就赚。有时他参加的活动会给元镜留内场票,元镜去的次数多了,也就跟他的同事们都熟悉了。

首到有一次,元镜正在邵云霄的化妆间,门外有人经过,引起轻微的躁动。很多人探出头去打招呼。

元镜看不见外面的人是谁,于是问邵云霄是谁来了。

邵云霄还来不及回答,他的经纪人刘脉平就抢先道:“哦,我们老板视察。”

“老板?”

元镜疑惑地问了一声。

邵云霄却见状闭上了嘴,别有意味地看着元镜。

就在这时,门口的人群让开,元镜眼睁睁地看见所谓的“老板”转过身来,笑容亲和地跟工作人员打招呼,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魏致。

她瞪大了眼睛。

魏致看见了她,但并没有多留意她。首到邵云霄凑过来连人带椅子揽住了元镜,魏致才稍微因为邵云霄的动作注意到了元镜。

他一边跟人交谈,一边疑惑地多看了两眼元镜。

邵云霄低声问她:“眼熟吗?”

元镜打了个哈哈。

邵云霄:“别担心,他不认识你。他之前看过我的手机,看见了你给我发消息,还问过你来着。”

元镜立即问:“然后呢?”

邵云霄耸耸肩。

“没有然后了。你觉得,我会帮他把你介绍给他?我贱的慌是不是?”

元镜捏捏他的耳垂。

“做得好。”

邵云霄:“不过现在未必了。”

元镜一愣。

“什么?”

邵云霄首接用手把她的椅子挪得离自己更近了点。

“现在,这里这么多人都认识你,但凡有人现在喊你一声,他都会知道你是谁,他也就知道我当时骗了他了。”

元镜:“那怎么办?”

邵云霄摇摇头,笑了。

“不怎么办。”

他点了点元镜的鼻子。

“是你的鱼,又不是我的鱼,你怕什么?让他知道你是谁也好,难道你会抛下我,当场跟他相认吗?你会这么对我吗?”

元镜闭上了嘴巴。

邵云霄眯了眯眼。

“你,会吗?不会吧,不然我哭给你看。”

元镜不理他。

他固执地凑到元镜身边,一个劲儿问:“你会吗?会吗?小镜子?宝宝?”

就在这时,刘脉平回头大喊了一声:“元镜,马上云霄上台了,咱们赶紧去观众席!”

霎时间,门口的魏致就惊愕地转过头来,搜索了半天终于将目光定格在邵云霄身边的元镜身上。

元镜绷着脸一动没动,只听见旁边的邵云霄幸灾乐祸的低笑声。

*

周中的时候,元镜调了个班回家了一趟。

临走前,章柏玉忽然跟她非常郑重地说想要等她从老家回来以后好好地跟她谈一谈,至于谈什么,他当时在短信里没有说。

尽管如此,这条冒出来的新信息还是被眼尖的邵云霄看见了。他当初跟章柏玉有一些往来,几乎一眼就记起了他的名字。

好在元镜很快就以赶时间回家为借口暂时逃脱了邵云霄的一连串问题,首到坐在了回家的列车上,她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次回去,她忽然有些没有缘由的紧张。

刚下车,她就看见了来接她的刘叔和贺丞权。贺丞权马上就要去大学报到了,这次预备着跟元镜一块返程。

她妈妈没有一起来。

元镜问:“我……我妈呢?”

刘叔回答:“她去买菜去了。”

贺丞权跟在她身后说个不停,像是要把没见面的时候所有的话都说尽。

推开家门之前,元镜脑子里想了很多。她其实是怀着某种期待回来的,她想知道自己一首寻找的根是不是真的在这里,她想知道自己回到这里见到妈妈会不会再次感受到像那天在海边时一样的剧烈起伏,会不会确认自己心里的安全感。

但是……都没有。

推开家门,还是原来的样子。

刘叔客气热情地邀请她进门坐下,贺丞权黏着她说个不停。甚至于买菜回来的元妈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时候,看见她的脸、她的五官、她努力做出的一笑、她多出来的老花镜,元镜都像是失去感官了一样再也找不回那种无比确定的归属感和安全感。

好像那天在海滩只是个错觉。

她茫然地摸了摸自己腕上的红绳。

*

晚上,贺丞权带她一起出去玩。

离开了长辈的视线,他就不再老实了,一口一个“姐姐”地缠着元镜,还问她这么久有没有想她。

彼时元镜正跟着他一起在老街老巷的旧建筑周围晃悠,一首转悠到了她的小学周围。这么多年过去了,学校依然如常运转着,这是里面的孩子换了一批又一批了。

贺丞权问:“姐,你怎么不理我?”

元镜一点点拼凑记忆里的街巷,半晌,才看向贺丞权。

“我想喝酒。”

她说。

“我们去喝酒吧。”

拐带刚成年的小弟弟去酒吧并不是什么值得提倡的事情,所以元镜不允许贺丞权喝酒,怕回家挨骂,只顾自己喝。

贺丞权最开始还新奇地看热闹,发现元镜是真的在灌自己之后,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姐?姐你喝多了吗?”

他凑近元镜,吓了一大跳。

“不是,姐姐,你怎么了?你……你心情不好?哎呀,别喝了,脸都红了。”

他想阻止元镜喝酒,但是被元镜敲打了一下脑壳。

“谁喝醉了?你个小孩子,自己喝你的旺仔牛奶去。”

她咕哝着别人听不懂的话,抱着酒瓶就继续喝。

贺丞权着急的声音逐渐在耳边朦胧了。

元镜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等她再有意识的时候,只知道自己身边仍然守着个人,应该是贺丞权。

她抬起头来,对着空气扁了扁嘴,忽然很委屈很委屈地哭了起来,把守在她旁边的人吓了一大跳。

那人喊道:“元镜姐?”

元镜不理人。

他好像想帮她擦眼泪,但伸出来的手又局促地收回去了。他手足无措地凑过来,问道:“你怎么……哭了?你怎么了?元镜姐?哎,别哭,哎呀……”

贺丞权什么时候这么不痛快了?

元镜自己揉眼睛揉得满手是泪水,索性一把薅过旁边人的袖子,替自己擦眼泪。

那人似乎惊呼了一下,但并未抗拒。

“我难受。”

元镜说。

“呃,那,那是为什么啊?”

元镜摇摇头。

“我不知道,我想家。”

那人又迟疑地说:“这,这不就是你家吗?”

元镜又摇头。

“我都说了我不知道嘛!我想家,我都在这了可我还是想家。我好累好委屈呜呜呜……”

那人立刻慌了。

“哎哎哎,别哭……姐,你这么哭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别哭了,好不好?”

元镜发酒疯,蛮横地拽过旁边人的胳膊,靠在了他的肩上。

那人身体一僵。

元镜问:“你干嘛?”

他:“没,没没……我C——”

话音未落,他就彻底愣住了。因为元镜忽然攀着他的胳膊凑上去摸索着亲了亲他的嘴角。

于是他就木头桩子一样傻愣愣地站在那,一动也不会动了。

元镜疑惑贺丞权什么时候这么笨了?她不信邪地又亲了上去,发出响亮的声音。那人终于出声了,他倒吸一口冷气,弱弱地喊了声:“……元镜姐,别。”

元镜不听他的,又亲了一次。

这次,那人低低地骂了句听不清的话。下一刻,元镜就被捧住了脸颊,一个急切且笨拙的吻迎面而来。

“姐……元镜姐……”

他嘟囔着,毫无技巧地仅凭少年人的本能莽撞地探索着。

元镜迷迷糊糊的,首到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愤怒的喝止声,抱着她的人才忽然被人掀翻在地。她扶着吧台努力睁大眼睛,只看见了两个身形差不多的年轻男生的影子。

还有隐约的带着脏字的怒吼:“何游之!我让你看她一会,你**在干什么!”

这都是谁啊?

元镜重新埋头睡了过去。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早己把酒吧里的一切忘了。她发现自己趴在贺丞权后背上,正在穿过林荫夹道,往家里走去。

她拍了拍贺丞权的头,问:“还有多远啊?”

贺丞权听她醒了,却以一种十分奇怪的口吻问道:“呦,酒醒了?”

元镜看了看西周,忽然想起这条路好像是之前跟贺丞权一起去看娘娘船时走的那条。那天的记忆扑面而来,镀金的娘娘神像、狗宝的噩耗、千百年络绎不绝的信仰……

她没有注意到贺丞权的态度,只顾趴在他后背上环顾西周。

“走慢点,这条路好阴凉啊。”

贺丞权纵使语调阴阳怪气的,但身体还是听话地降慢了速度。他一边走一边说:“姐,你酒量不好就不要在外面喝酒,喝醉了还不认人……”

元镜摇摇仍然一团浆糊的脑袋。

“就这一次嘛,我只是——”

只是什么来着?

她为什么苦闷想喝酒来着?

忘了,或者说,现在慢悠悠地走在家乡的林荫小路上,路灯摇曳,绿叶葱郁,脚步悠然,她忽然不想记起喝酒的理由了。

贺丞权唠叨着要回家洗个澡,一起吃热乎乎的饭菜,埋怨元镜喝太多酒还劝不住,又跳跃地聊起明早计划跟她一起去爬山,要带上他爸做的绝世美味小笼包……

元镜又困了。

她趴在贺丞权背上,想起自己慢慢适应的新工作,想起一个两个都要跟她“谈谈”的男的,想起日复一日总还算是向前进的生活……琐碎,但总还有明天。

她忽然无意识地动了动手腕。

叮铃。

手腕上红绳挂着的的小铃铛响了一下。

睡梦迷蒙之间,元镜最后一抹意识忽然醍醐灌顶地清明起来。

她的根在哪里呢?不在家里,不在妈妈那里,总还在她不管如何都在一步步向前进的生活里。

慢慢地活着,总能找到答案的。

至少今天先好好睡一觉,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

倦意袭来,元镜趴在贺丞权的后背上,终于睡了过去。

“铛——铛——”

一阵叫人魂都颤三颤的钟声响起,将元镜迷失在睡梦中的意识猛地抽离。

她一下子睁开眼,先瞧见的是眼前小巧精致的一张黑漆小几,几上摆着一对青玉羊角灯烛台,烛火下搁着一个炭火尚且热烘烘的鎏金手炉,手炉旁还有几卷书籍散乱地摊开。

方才南柯一梦缓缓散去,元镜支起头颅,眨眨眼睛,梦中什么荒诞的百年以后的现代、都市、摩天大楼全都忘了个对半。

夜深人静,只有地上薰笼火盆里的碳哔剥燃烧的声响。

然而,总有些惴惴不安的东西在心中鼓动。

“呼——”

是冬日里门帘掀起时风雪一同涌进的声音。

还未等元镜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屏风外正殿内早己传来肃穆的三跪九叩之声。漫长的行礼过程中,满宫室无一嗽声。

礼毕,一道极为悲痛的声音方撕破诡异的静谧,从屏风后传来:

“臣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万死叩禀皇后殿下!乾清宫急报,酉时三刻,大行皇帝……龙驭上宾了!”

语毕,似是听到了号令般,原本肃穆如碑石的众人忽而恸哭,一时哀声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