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响的笑意僵在脸上。
扭头回望,沈阎西顶着一头乱乱的短发出现在厨房门口,脸色十分不耐地盯着他。
“正经事忘干净了?”
沈娇娇也扭头惊讶地看着厨房门口的凌厉少年。
李响立马想到了他的交代,把手上的碗递给沈娇娇,“这的活还是你干合适。”
沈娇娇接过碗,问沈阎西:“什么正经事?你说话不能客气点吗?”
沈阎西嗤笑,“难道你真以为以后花销指望你吗?”
李响解释:“我看你们特别缺钱,所以,我给你哥也找了个工作。”
沈娇娇追问:“昨天怎么没听你们说?是个什么样的工作?”
沈阎西:“沈娇娇,东问西问的,问那么多干什么?”
沈娇娇被噎了一下。
李响本能地又想跳出来打圆场,在收到沈阎西含着一丝冰冷的眼神后住了嘴,回房间拿准备好的东西去了。
沈阎西目光瞟向沈娇娇,见她撇撇嘴后,转身回厨房盛粥去了。
她今天身上穿的还是昨天那套棉布白裙,估计是行李都湿了的缘故,没有衣服换。
火车上病了一场,身形好像更加纤瘦了,裙子在她身上空荡荡地显大。
她垂着头,正拿着勺子从锅里往外盛粥,从背后看,只能看到乌黑的长发下,一段光滑雪白的脖颈。
沈阎西半靠在厨房门口:“沈娇娇,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沈娇娇闻言,颇感意外地扭过了头,“怎么会问这个?我什么也不缺。再说,现在一点钱也没了。”
沈阎西没回答,看着沈娇娇略显笨拙地把刚关火的鸡蛋,用筷子往外夹。
“你自己吃吧。乖乖在家待着,等我下午回来就去学校报名。”
沈阎西说完,扭头往外走,李响拎着一个大盒子,己经等在了门口。
沈娇娇在身后追了出来,“等等。你不吃,人家响哥也要吃的。给你们带了两个,一人一个。”
她说着把手里的鸡蛋递给了李响。
李响看沈阎西没反对,就接在了手里。
沈娇娇站在门口,笑眯眯地冲两人摇摇手:“走吧,早点回来。”
沈阎西和李响拐过路口,李响把鸡蛋递了过来,“少东家,吃一个吗?”
沈阎西把两枚鸡蛋拿在手里,用拇指了一下蛋壳。
应该是怕鸡蛋太烫,沈娇娇把它浸过凉水,拿在手里,温度热热的正好不烫手。
沈阎西慢慢捏碎其中一个蛋壳,剥了起来。
剥好之后,沈阎西仿佛才意识到李响盯在两枚鸡蛋上的目光。
他拿起那枚还没有剥壳的鸡蛋,冲李响扬了扬:“要吃吗?”
李响摇摇头,“您,您吃吧。”
沈阎西“哦”了一声,“那先装起来吧。”说完,把那枚没有剥壳的鸡蛋,放回了口袋里。
李响心里又冒出了那种古怪感,但是说又说不上来。
他敛敛神,想起来了今天上午的正事,把今天上午要见的人,报告给沈阎西:
“少东家的舅舅崔明冲,这两年和老板合作开办西药厂,他手里握着好几样原材料的进口线。老板呢,看在去世多年的夫人面子上,对您舅舅很是客气,他这些年跟着咱们也赚了不少钱。”
“明天是夫人的忌日,老板专门写信来叮嘱我,本来他要亲自过来陪您的。但是手头的事忙,外省的厂子又刚刚成立,抽不开身。您舅舅约您,大概也是为了这件事吧?”
李响说完,下意识地观察了一下少年的脸色,怕他悲伤难过,心里准备好了说词,准备安慰他几句。
哪知,少年听说明天是母亲的忌日,神色没有半分改变。
李响快步走到车边,帮少年打开车门,斟酌着又说了一句:“您要是心里不好受,我们可以改天再去。”
少年坐在后座,勾唇冷笑了一下:“一个自私的蠢女人罢了,我为什么要为她不好受?”
李响瞬间没了话,默默地坐在前座开车。
车子很快驶入省城郊外的一座庄园。
守候在门口的安保人员,看见车子过来,把大门打开放行。
李响把车子开进了庄园内部的大路。
大路两边的花木一看就经过长期的精心维护,修剪的整整齐齐的。郁郁葱葱的树木,带来丝丝阴凉。
李响开着车子穿过长长的,绿荫蒙蒙的庄园道路。来到庄园的主屋,一栋别墅模样的房子前。
李响把车子停稳,看了眼外面那栋,由传统老式建筑风格基础上,改造的欧式豪华外观造型。暗暗感叹,看来,这几年,西药厂的盈利分红让崔明冲的腰包彻底鼓起来了。
他打开车门,沈阎西还没下车,主屋别墅的大门就打开了。
李响扭头,几个高大威猛的保镖簇拥着崔明冲走了出来。
李响以前跟着老板,见过崔明冲几次。
这个崔明冲是小混混出身,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脑子好使。
在全国经济开始复苏的初期,就带着手下的几个小混混转行,开始从事正经买卖。他心思活络,从南到北的倒腾货物,每次都能赚的盆满钵满。
这不,这几年,老板这边刚有了沈阎西的消息。崔明冲就跳了出来,以沈阎西唯一的亲舅舅身份,在老板面前软硬兼施,拿到了西药厂的几样原材料进口线。
李响远远地就看到了崔明冲的光头新造型,搭配他本就眉眼端正的五官,和一米八几的身高。远远一看,颇有一点中年儒商的味道。
财气养人,这两年崔明冲褪去了当初小商小贩精明外显的风格。越来越有成功商人那种成熟内敛范儿了。
沈阎西下车,崔明冲己经迈着步子走到了俩人跟前。
李响率先打招呼,“冲哥!”
崔明冲笑着回应:“李响来了?!”
还未等李响做介绍,高大威猛的崔明冲一把抱住了站在旁边沉默不语的高瘦少年,语气带有三分哽咽:“阎西,终于回来了。舅舅找了你好多年了。”
看少年仍然沉默不语。
崔明冲又说道:“你妈当时不过是和你爹耍性子。男人嘛,不想结婚,在外面花天酒地地很正常。我劝她,带着你,再忍两年,等你长大,不就都熬出来了吗?”
“唉。她不听。一听说,你爹在外面又找了新欢了,非要带着你去闹。最后,那女的还没怎么样呢。你爹被闹烦了,估计也是气头上,说的气话。”
“让你妈听起来,死呀,活呀的。她还真信了,把不到两岁的你托给了一个庄稼人,让他先养几天,等着你爹那边的人去寻你。自己真去寻死了。”
崔明冲说着叹口气,擦擦的眼角,看了沉默寡言,垂头不语的少年一眼,“你妈是个糊涂的。怎么能把那么大笔钱首接给那庄稼人呢?小农小户的,没见过什么钱,猛一下见了,能不生出别的心思吗?”
“你那养父估计也是见了那笔钱,就存下了心思。这么大笔钱,等你爹来接你,还不得找他要回去?所以,他干脆把你妈留给你的身份信物,一块玉坠也给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