荥阳城头的血色浸透了韩信的白袍,他望着城下堆积如山的赤甲军尸骸,西北风裹着焦臭卷过箭垛。斥候踩着结冰的血坡滚上城墙,甲缝里渗出的冰碴随着急促呼吸簌簌而落:"敖仓...周勃烧了敖仓!"韩信攥紧怀中密报,张良用朱砂在《三秦要塞图》勾出的斜线犹在眼前——那条连接崤函与荥阳的粮道,竟与秦始皇东巡驰道完全重合。
子时的汜水泛着尸油般的幽光,灌婴的三百死士衔枚潜行。暗流卷来半截断戟,戟杆缠着的赤色绑腿让灌婴瞳孔骤缩——这分明是丹阳兵特有的标记。当首名死士摸到武库铁门时,门缝溢出的血腥气令众人变色。两岸崖顶突然火把如昼,萧何的相印在霹雳车辕上泛着惨白的光,巨石砸落水面的刹那,三百死士如鱼群散开,背负的牛皮浮囊在激流中鼓成圆阵。
敖仓地窖深处,曹参的佩刀劈开铜箱时,霉变的粟米堆下涌出成捆简牍。饕餮纹铜箱中封存的竟是李斯焚书时失踪的《商君书·垦草令》原件!"速报大将军!"曹参的吼声在甬道激起回响,亲卫队长咽喉中箭倒下时,颈侧黥布旧部的刺青在火把下狰狞可怖。地窖暗门轰然闭合,二十具连弩从阴影中探出,箭簇寒光映着简牍上商鞅的亲笔批注。
成皋城外的战鼓突然变调,韩信剑鞘敲击箭垛三声,吊桥在赤甲军铁骑冲阵的瞬间轰然落下。周勃的北军如黑潮涌入瓮城,守军突然撤去鹿角,露出五百具改良秦弩。浸透火油的麻絮在机括震动中化作火龙,将冲锋的赤甲重骑烧成焦炭。丹阳兵什长被乱箭钉在城门时,甲胄内侧缝着的吕泽私印绶带仍在渗血,韩信冷笑挥剑斩断吊桥铁索,燃烧的桥身如巨蟒砸入护城河。
洛阳郊外,张良的牛车被二十精骑截在驰道中央。将领高举的虎符尚在晨雾中泛光,车帘后伸出的龟甲己裂出"亢龙有悔"的纹路。道旁麦田突然立起三百弓弩手,期门郎制式箭簇指向赤甲骑兵的咽喉。陈平的轻笑声混着弩机扣响:"将军可知这驰道底下,埋着始皇帝东巡时的三百金人?"
广武涧的晨雾被鸣镝撕裂,韩信单骑立于东壁崖边。对岸刘邦的九龙伞盖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百架改良投石机的机括声里传来老皇帝的咳喘:"韩卿可量过这涧水深浅?"弓弦震响的刹那,西岸山崖轰然崩塌,冰封的运粮栈道如巨龙骸骨显露峥嵘——正是章邯为骊山刑徒修筑的秘径!赤甲军的战鼓声突然凌乱,斥候飞马来报武关火起,烟柱形状恰是韩信与项羽约定的狼牙信号。
当灌婴的死士浮出汜水时,武库早己空荡。秦弩机括熔成的铁水在模具中凝成"汉"字箭簇,韩信抚过淬火的箭尖,突然将令旗掷入熔炉。冲天火光中,三军旌旗尽染玄色,"楚"字大纛在敖仓余烬上猎猎翻卷。运抵的《垦草令》简牍突然遇热显形,商鞅用乌头汁写就的"量地术"在火把下狰狞如血——"民为尺,君为寸,九丈量天必噬心"!
暮色吞没荥阳时,韩信的白袍己分不出本色。他扯开胸甲露出汉中受封时的虎符,裂纹处渗出的朱砂混着血水滴落在《三秦要塞图》上。未央宫方向突然升起十二道狼烟,烟柱扭曲的形状与张良月前推演的"天子气"完全契合。周勃后阵的火光映红天际,燃烧的赤甲军旗化作灰烬飘落城头,守军突然发现箭垛缝隙里嵌着半枚蜡丸——展开的素帛上,萧何亲笔的"急"字最后一捺,正指向骊山北麓的七十二道车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