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天台的霓虹灯牌在风中摇晃,投下破碎的光影。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僵在原地,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
露西亚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洁白的牙齿在昏暗中格外显眼。她一把抓住张秀文的手腕,转身就向楼道冲去。
“拦住她!”一个小弟声嘶力竭地喊道,其他喽啰这才如梦初醒,挥舞着棍棒一拥而上。
“滚开!”露西亚怒吼一声,手中的撬棍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风声呼啸,寒光闪烁,那股威慑力让众人不由得后退几步。她敏锐地抓住时机,猛地发力,如同一头冲出牢笼的猛兽,撕开了包围圈,拽着张秀文消失在楼道中,只留下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追!”绑匪头目暴跳如雷,一半人手立刻追了上去,剩下的人则围到西装男身边。此时的西装男已满头鲜血,在地,双眼翻白,嘴角溢出白沫,宛如一滩烂泥。
“艹,老大没气儿了!”一人惊恐地尖叫。
“闭上你的臭嘴!慌什么?赶紧想办法!”另一个人怒目圆睁,唾沫横飞。
“没……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预案里根本没写!”有人手足无措,声音颤抖得厉害。
“要不报警叫救护车?兴许还能救回来!”
“你找死别连累我们!警察一来,谁都跑不了!”
绑匪们乱作一团,像热锅上的蚂蚁般四处乱窜。围观的街坊们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这一切,大气都不敢出。
突然,尖锐的警笛声划破夜空,如同一记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天台瞬间安静下来,紧接着,慌乱又如潮水般涌来。
“快走!条子来了!”众匪徒吓得屁滚尿流,争先恐后地冲向楼道。
天台上,只剩下一群被捆住手脚的街坊,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过了好一会儿,戴着眼镜的年轻人看向飞姐,满脸尴尬:“那个……飞姐,您看能不能帮我把手上的捆扎带咬开?”
飞姐斜了他一眼,默不作声。
眼镜缩了缩脖子,干笑着说:“要不我先帮您?我牙口可好了。”
“滚!”飞姐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好嘞!”眼镜讪笑着应道。
风波渐渐平息,街坊们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虽然手脚被绑行动不便,但嘴上却闲不住。
脖子上挂着毛巾的酱油叔长舒一口气,心有余悸地骂道:“他妈的,吓死老子了!我还以为今天要交代在这儿了。”
旁边的小孩吸了吸鼻子,满不在乎地说:“酱油叔,你也太胆小了!几个小喽啰而已,要不是他们偷袭,我一刀一个全解决了。”
“你说什么?你想解决谁?我特么先把你解决了!”小孩的母亲大怒,猛地撞了他一下,“现在胆子肥了?等回家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不要啊老妈,我开玩笑的!”小孩吓得脸色发白,连连求饶,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楼下,几辆警车风驰电掣般赶到,十多个便衣警察如离弦之箭冲了下来,迅速封锁了楼道口。
李督察一马当先,举着手枪就要往楼道里冲。
就在这时,露西亚拽着张秀文冲了出来,后面五六个汉子紧追不舍。
双方迎面撞上,气氛瞬间剑拔弩张。李督察看到露西亚的那一刻,不由得愣了一下。
露西亚反应极快,瞅准时机,飞起一脚踹向李督察。
同时,她扯开嗓子大喊:“条子来了!兄弟们,分头跑!”
话音未落,她抡起撬棍再次撕开包围圈,拉着张秀文冲进旁边的小巷,眨眼间消失在夜色中。
“追!”两名便衣立刻追了上去,其他人则将目标转向剩下的绑匪。
“不许动,统统趴下!”警察们大声呵斥道。
“去死吧,臭条子!”狗急跳墙的绑匪们掏出手枪,疯狂射击。
一时间,枪声大作,如同过年的鞭炮声,吓得远处看热闹的路人四散奔逃。
路口,两名巡逻警察刚转过来,就看到一人狂奔而过,远处还有不少人在逃命。
其中一人下意识按住腰间的配枪,却被同伴一把拉住,转身就跑。
“你干嘛?”
“你眼瞎啊?没看到都在逃命吗?枪声响成这样,前面肯定是一伙悍匪!不跑等着送死啊?”
“可我们是警察啊!”
“巡警而已,又不是飞虎队!一个月就几千块工资,你还真想当英雄?新来的,记住了,做警察最重要的是保命!”
“可是……”
“可是个屁啊,先跑再说啦!”
两人边说边跑,转眼间就跑出了半条街。
一个路人见状,大声喊道:“阿sir,你们跑错方向了,枪战在那边!”
新人警察赶紧低下头,生怕被人认出来。老油条则面不改色地喊道:“我们绕后包抄,千万别声张!”
话音刚落,一辆摩托车呼啸而来。前方传来大喊:“拦住那辆车!”老油条反应迅速,左脚故意绊住右脚,“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还顺手将新人也拽倒。
“哎呦哎呦……”
摩托车一闪而过,载着两道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前方追人的便衣见追不上,只能恨恨地停下脚步。
另一边,在李督察的带领下,剩下的绑匪很快被制服。那些带着伤员逃跑的,更是不堪一击,举手投降时,还差点把西装男从楼梯上滚下去。
控制住局面后,警方开始逐层搜索。
到天台后,发现了被绑的街坊们,于是呼叫支援、叫救护车、录口供,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得知西装男一伙只是为了绑架张秀文,李督察顿时没了兴致。
自从上次雷芷兰绑架案后,他一听到“绑架”二字就头疼,心里阴影挥之不去。
要不是露西亚留下了线索,他都懒得管这档子事。
他下意识觉得露西亚又在耍花样,所以问话时重点都在露西亚身上,对西装男一伙反而没太在意。
问完一圈后,他突然发现少了一个人。
“阿仔!骆家华在这儿吗?”
阿仔翻了翻手里的登记表,说:“没有,可能跑了!”
李督察点了根烟,深吸一口,说道:“让弟兄们找找,露西亚给了他一个箱子,我要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我就说他们有关系!早不该放他出来。”阿仔冷笑道。
李督察摆摆手:“别废话,快去干活!”
“yes sir!”
阿仔招呼阿泰、小天一起下楼,直奔阿华家。还没靠近,就看到房门虚掩着。
阿仔抬手示意,两人立刻掏枪戒备。
阿仔靠在墙边,屏息听了一会儿,里面毫无动静。
他使了个眼色,两人交叉上前。阿泰一脚踹开门,大喊:“港岛皇家警察,不许动!”
门撞在墙上发出巨响,房间里却空无一人。
阿仔警惕地走进房间,三人交替掩护,仔细检查每个角落。
“安全!”
“安全!”
“安全!”
确定没有危险后,阿仔松了口气,收起枪。
他走到阳台,看着外面的空调外机,无奈地拿起对讲机:“李sir,人跑了。”
对讲机里沉默片刻,传来李督察平静的声音:“知道了,收队吧,回去发通缉令。”
阿仔耸耸肩:“老大发话了,撤!”
阿泰伸了个懒腰:“可算结束了,我先去撒泡尿。小天,一会儿去按摩放松下?新来的小妹手艺超棒!”
小天脸红了,扭过头说:“不用了,我得回去写报告。”
“你啊,就是太年轻!报告什么时候都能写,人生苦短,得学会享受!”
“别带坏人家新人!”阿仔笑着警告。
阿泰不以为然:“我这是教他释放压力!咱们一天天枪林弹雨的,谁知道什么时候被一枪干掉,不会享受生活,早晚被压垮啊!”
“喂,别说得那么夸张,小天要被你吓到了!”
“总之,我请客,机会难得啊!”
“那我能不能去啊?我也有压力需要释放!”
“自己去钵兰街找小妹去!”阿泰一脸嫌弃。
“哈哈!”
阿泰去卫生间放了水,也不冲,转身便走。
三人嘻嘻哈哈的离开,很是放松。
房门关上,屋内恢复寂静。随着街道上的嘈杂声渐渐远去,卫生间的天花板突然传来细微的响动。
一小块吊顶被悄悄挪开,露出阿华满是汗水的脸。
他警惕地观察四周,确定安全后,才缓缓松了口气。
回想起刚才偷听到的对话,他苦笑着摸出那张名片。
通缉令已下,他的人生似乎只剩下一条路。
凝视着名片上的字,阿华眼神逐渐坚定,仿佛已经做好了决定。
————
晚上,深水埗那边又下起了小雨。
街道上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光在细雨里滋滋闪烁,与积水中的倒影相互辉映。
九纹龙背着一个不大小包,撑着黑色雨伞漫步在人行道上。
由于下雨,街上行人不多,车子匆匆往来,时不时溅起一滩水,将路人淋湿,引起一阵怒骂。
明明是很平常的生活场景,九纹龙却怎么也看不够。
这是他两年来,梦寐以求的景象,今日总算实现了。
在十字路口等了会,绿灯亮起,他随着一群小学生一起过马路,停在一家冰室门前。
冰室招牌上的霓虹灯还亮着,卷帘门却已经拉上。
显然因为下雨,店家提前打烊了。
九纹龙站在雨棚下,看着破旧漏雨的篷布收起雨伞,甩掉伞盖上的水珠。
哐哐哐!
他伸手敲门。
里面安静片刻,有人喊道:“打烊了,明日请早!”
听到熟悉的声音,九纹龙露出笑容。
他没有说话,继续敲门。
哐哐哐!
“特妈的,老子说打烊了打烊了,你听不懂啊?是不是想找茬?”
一个胖子猛地拉开小门,挥舞着大勺,一脸恶行恶相。
可下一刻,大勺便“啪嗒”一声掉在低上,阿肥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结巴道:“龙、龙哥?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吧!”
九纹龙伸手掐着他肚子上的肥肉:“疼吗?”
“疼疼疼!”
阿肥倒吸一口凉气,一面退后,一面猛搓肚皮。
然而他脸上却露出欣喜之色:“龙哥,真的是你,你、你回来了?”
九纹龙感慨:“是啊,我回来了!”
他话音未落,阿肥已经像头小熊似的扑过来,肥大的身躯撞得卷帘门晃了三晃。
两人狠狠拥抱在一起。
九纹龙被他蛮力撞得退后两步,笑骂道:“靠,死胖子,你想弄死我啊!”
“回来就好,回来太好了!对了,快进来,我忘了外面还在下雨!”
阿飞眼圈有些发红,忙把九纹龙拉进冰室。
冰室内,两个年轻人正在吃火锅。
“大光,咪仔,龙哥回来了,还不快叫龙哥!”
两人连忙起身,有些手足无措:“龙哥!”
九纹龙点头,看向阿肥:“你小弟?”
阿肥笑着摇头:“什么小弟啊,我早就不混了,只是店里员工而已。大光,去准备猪扒包加大薯条,冻鸳鸯少冰多糖,一会送到二楼,速度要快。”
“咪仔,去旁边凤姐那拿两份西多士,要花生酱爆浆的!”
“知道了,肥仔哥!”
两人点头,连忙忙碌起来。
九纹龙笑道:“动作很麻利啊,都是不错的年轻人!”
“马马虎虎吧!”
肥仔摇头:“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比我们那时候火气还大,一言不合就当街砍人,能找到这么两个不傻又听话的,我也费了不少功夫的!”
“不说他们了,来,我们到二楼说话!”
二楼。
两人找冷儿靠窗的雅座。
九纹龙摸了摸有些磨损痕迹的桌子,道:“旧了不少啊,看来生意还不错!”
“勉勉强强吧!”
肥仔给他倒了一杯冰水,笑道:“当年你带人打进尖沙咀,名噪一时,江湖上有头有脸的,都多多少少给点面子,所以我这里还算清净,除了偶尔解决几个不长眼的小崽子以外,就是安安稳稳的做生意,也没人管我,也算自在!”
九纹龙点头:“这样也不错!”
“这次回来有什么想法?”肥仔有些期待的看着他:“社团现在有些青黄不接,没有能扛事的大将,都是些混吃等死的货色,你要不要……”
“诶!”
九纹龙打断他:“我跟社团已经没关系了。”
“这样啊!”肥仔想了想,点头:“也好,现在不同于两年前,冒出来很多不讲道理的新人,观望一下也挺好。而且七哥……”
肥仔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