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里凝结的水珠滴落在后颈，在死寂中发出令人心悸的脆响。陆明的手电筒光束扫过管壁内侧，照出几道新鲜的抓痕——三指宽的沟壑里嵌着暗红色组织碎屑，像是某种节肢动物的螯肢留下的。我的白大褂下摆突然被扯住，回头看见陆明苍白的脸凝固在光束边缘，他的指尖正抵着管道接缝处闪烁的荧光编码：NX-37-21。
"这些痕迹是导航标记。"他压低的声音带着金属共振般的颤抖，"它们用信息素在引导......"话音未落，整条管道突然剧烈震颤，远处传来钢架扭曲的呻吟。我们同时蜷缩身体，看着一只覆满甲壳的手爪擦着头顶扫过，六根镰刀状趾骨在金属表面犁出火星西溅的沟壑。
黑暗中亮起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像突然睁开的千百只复眼。陆明的平板电脑自动激活了全息投影，幽蓝的基因链模型中，代表我的DNA标识正在被某种黑色物质蚕食。那些光点开始有规律地明灭，投射在管壁上的影子逐渐拼凑成模糊的监控画面——父亲穿着沾染培养基的白大褂，将一支装有荧光液体的注射器按在婴儿襁褓上。
"苏婉！"陆明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掌心的条形码在黑暗中泛着微光。那些红色光点组成的画面突然扭曲成数字37，管道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我们顺着倾斜的管壁滑向未知的深渊，腥甜的风裹挟着玻璃碎裂声扑面而来。
着陆时的剧痛让我咬破嘴唇，血腥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记忆如锋利的刀片切入脑髓。七岁生日那天的实验室火灾，父亲将我塞进培养舱时手套上的裂痕，还有他背后阴影里那个戴着鸟嘴面具的身影——此刻正站在我们坠落的密室中央。
应急灯在头顶次第亮起，照亮布满管道的球形空间。那些缠绕在穹顶的透明软管里涌动着荧光绿色液体，每根管道都连接着一具悬浮的胚胎培养舱。面具人转动着手中的注射器，针管里翻滚的黑色物质与父亲当年拿着的完全一致。
"令尊把37号协议刻进了你的端粒。"电子合成音从鸟嘴面具里传出，他身后的显示屏突然亮起，密密麻麻的实验体编号如瀑布般倾泻。当画面定格在NX-37-00时，我的太阳穴突然爆发出灼痛——那是段被篡改的记忆，穿着拘束服的我被固定在手术台上，父亲的眼角挂着晶状体脱落的血泪。
陆明突然发出痛苦的闷哼，他掌心的条形码正在渗血。那些血液在空中凝成诡异的丝线，与最近处的培养舱产生共鸣。舱体内蜷缩的胚胎突然睁开眼睛，虹膜里旋转着和我一模一样的琥珀色纹路。
"很惊讶吗？"面具人抚摸着培养舱外壳，黑色手套上沾满荧光的粘液，"陆明是第一个成功融合蟑螂基因的载体，而你......"他的指尖划过显示屏，我的全身扫描图赫然出现，骨骼间缠绕着蛛网状的绿色荧光脉络，"是令尊用37号原始毒株培育的母体。"
整座密室突然开始旋转，那些连接培养舱的管道发出饥渴的吮吸声。陆明踉跄着撞在控制台上，鲜血顺着条形码滴落成扭曲的37字样。我摸到藏在袖口的解剖刀，却发现刀刃不知何时爬满了蛛丝状的黑色菌丝，菌丝末端连接着密室地面——那里不知何时漫起了泛着金属光泽的暗红色液体，正顺着我的鞋底向上攀爬。
面具人的笑声突然被电流杂音切断，西北角的管道轰然炸裂。成群的实验体破壁而入，它们的复眼却不再锁定我们，而是齐刷刷望向某个培养舱。透过破碎的玻璃罩，我看见自己七岁时的克隆体正缓缓坐起，她的脊椎生长出蜻蜓般的透明翅脉，瞳孔里旋转着浩瀚的星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