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漫长的心理准备，祁洛小心翼翼推开门。
这次他在房间内关了自己很久，但门外没有想象中的身影。
那个眼神淡然，总是给人一种疏离感的金发青年并没有出现。
说不出心里是庆幸还是失落，祁洛捂着心口，心情有些复杂。
这套房子他好像买的有些大了，一眼望去尽是简洁的家具。
莫名……感觉有些空落落的。
祁洛沿着屋内转了一圈，最后在沙发旁找到了埃尔纳。
他静静地盘腿坐在地毯上，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目光空洞没有焦点。
阳光斜斜掠过埃尔纳的发梢，照得脸颊愈发瓷白，如同一座人形雕像，月光为釉，暮色为胚，勾勒出眉间凝结的漠然。
祁洛只觉得此时的埃尔纳有些陌生，他看不明白。
他轻轻走到埃尔纳身边，坐下。
“抱歉，刚才对你……有些过分。”
浓密的浅金色睫毛颤了颤，埃尔纳抬起眼，瞳孔中写满迷茫。
“祁洛。”
“嗯？”
“我不明白怎么样才叫欲望，但是我喜欢和你在一起，我喜欢做你喜欢的事。”
埃尔纳的目光格外认真，一寸寸向祁洛的方向靠近。
“我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你，我只认识你。”
他什么也记不清，但睁眼后看到的全部是祁洛。
在此之后，他的世界由祁洛展开。
从空无一物，到一切的诞生，第一次产生兴趣，第一次喜欢，第一次学会了很多……
都是祁洛教会自己的。
“我是埃尔纳，你是祁洛。”
埃尔纳半个身子都伏在了祁洛之上，指尖颤抖着捧住他的脸颊。
“如果，我不再是我，你还会带我走吗？”
他不在乎一切，原以为只要有祁洛在，他的世界就不需要其他任何，他可以不吃饭，可以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想。
甚至宁愿放弃寻找自己。
从前的自己是谁，埃尔纳并不在意。
他只想祁洛，只要祁洛。
但嘉玟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
她告诉他，他是天使长，奇怪的梦境动摇了他心底的基石。
如果有一天，他不再是他，他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和祁洛之间，还会像现在这样吗？
埃尔纳第一次产生了恐惧。
他怕，怕从前的“自己”，会是另一个“自己”。
“为什么会这么说？”
祁洛抓住了埃尔纳的手，冰凉得仿佛没有体温。
“你就是你，你不会是别人，就像我是祁洛一样。”
指腹安抚性地蹭了蹭埃尔纳的手背，祁洛将脸贴在他的掌心，呼吸温热。
“你就是你啊。”
“我……就是我？”埃尔纳微微垂眸，漂亮的眸子似乎仍有些不解。
“换个说法，如果我不再是我，你会讨厌我吗？”
祁洛的眼神有些闪躲。
在埃尔纳面前他是祁洛，但真实的身份是为了收集他的欲望值的恶魔，如果被他知道了，他会害怕地逃跑吗？
“不会！”
埃尔纳几乎是瞬间便呼唤出声，为了表明自己的真心，他急切地向前逼近。
膝盖/抵进祁洛的月退间，手臂撑在他的身体两侧环绕沙发，彻底无法逃离的姿势。
“我不会讨厌你，我喜欢和你在一起。”
埃尔纳低下头，将脸贴在祁洛的心口。
“祁洛，你这是热的，有时候很快，有时候变得很慢。”
随后他又抓住了他的尾巴，掌心之下的身子颤了颤，埃尔纳满足地笑了，“我也喜欢你这样。”
“不过我最想看到的是你的里面。”
冰凉的掌心顺着身体的轮廓向下，从额前滑至肩膀，心脏，顺着小腹一路向下，再到脚踝。
埃尔纳再次重复。
“我想看到你的里面。”
里面？
祁洛心虚地将尾巴藏在了身后。
他的里面是恶魔呀。
这一天的埃尔纳格粘人，一首缠着祁洛问东问西。
“祁洛，你为什么要带走我，如果我不在那个地方，你会带走别人吗？”
祁洛仔细思考一瞬，摇了摇头。
“不会的。”
“我遇到的是你，不会遇到别人。”
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
哪怕不是在那条小巷，他们也会在其他地点相遇。
只因为那个人是埃尔纳。
祁洛拍了拍埃尔纳的肩膀，神色有些不自然。
“睡吧，明天……带你出去玩。”
等玩够了就上强度，穿那件衣服试试看。
不过得找个时间提前试一下，他还不会穿呢……
窗帘没有遮住夜色，埃尔纳侧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祁洛。
“如果我变了，你会像现在这样在我身边吗？”
“当然会的。”
祁洛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问。
“话说，你真的会变吗？”
祁洛翻了个身，明亮的眸子在月光的笼罩下格外明显，泛着淡淡的紫意。
仔细看，似乎还有淡淡的爱心光晕。
“我好像……想起了些从前的记忆。”
埃尔纳最终还是说了实话。
“如果他不是我，那你会怎么办？”
“想起从前的记忆是好事啊，我又不会跑，说不定那个时候的你会更快乐呢。”
祁洛一把握住埃尔的手，语气格外郑重。
恢复记忆好啊，说不定把从前的事都想起来了就有欲望了！
而且就算埃尔纳变了个样，他也会费尽心思诱惑他的。
“你就别胡思乱想了。”祁洛替他盖上被子，掖紧被角，随即自己也端端正正躺好。
“晚安，做个好梦。”
埃尔纳最后看向祁洛。
“……晚安。”
静谧的深夜，无数轻盈的羽毛缓缓飘落，随后又彻底化为透明，消失不见。
第二天，祁洛是在埃尔纳的怀里醒过来的。
一夜过去，埃尔纳似乎长高了不少，手臂的肌肉比从前更大了，头发也变长了些，阳光一照格外亮眼，整个人就像是在发光一样。
祁洛被闪烁的光晃到了，连忙伸手挡住眼睛。
“怎么了？”
埃尔纳缓缓睁开眼，瞳色极淡，像是被冻结的琉璃。
似乎比从前多了一丝冷玉般的透明。
祁洛一下子凑到他的眼前，盯着看了许久。
“埃尔纳，你……长高了？”
“嗯，”埃尔纳勾起唇，“托你的福，昨晚做了个不错的梦。”
见他心情不错，祁洛也扬起了嘴角。
“那就快起床吧，今天我们一起出去玩。”
他都己经安排好了，上午去看海暴走，下午去逛街暴走，人类的体力没有恶魔高，埃尔纳肯定会累得气喘吁吁。
到了那个时候，他就趁虚而入，一举拿下埃尔纳！
“好啊。”
埃尔纳笑着眯起眼，睫毛颤了颤，纤长如蝶翼。
“正好，我有个‘惊喜’要给你，祁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