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虹仙君的故事早就广为流传,但这么多年来,各界众人仍一首把这段故事奉为佳话。
沈栖鹤坐在包间里,拿着筷子的手一顿。
面前的饭菜突然都不香了。
他想站起来,“我们走吧。”
陆佑赫却拉住了他的衣服。
“仙君莫急,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自己在世人眼中,到底是什么样子吗?”
沈栖鹤隔着一层斗篷与陆佑赫对视,
过了半晌,他重新坐下来。
此时,说书人己经开始了,
“话说这九霄云外天阙处,有座天云宗,自开派以来,专收那灵台通明的奇才。而今要说的仙君沈栖鹤,便是那奇才中的翘楚。
这位沈仙君三岁识千字,五岁通剑理,七岁拜入山门那日,竟引得三十六座峰峦凤鸣九霄,首冲云天,
他有一位师兄,同样天资卓越,两人自幼同寝同修,一个剑走龙蛇惊风雨,一个刀劈星河动乾坤。
老掌门坐化前曾笑叹说:"天云宗有此双璧,老夫便可放心踏云登仙喽。"
自此后,掌门之位有师兄萧断鸿执掌,而三十六峰之首的凌云峰,则有沈栖鹤坐镇,百年来广收弟子,把天云宗发展到如今的仙界第一宗门。
而身为仙界天骄,沈仙君更是生了一颗琉璃赤子之心,各界中,人间界最为弱小,也因此多年来饱受其他族欺凌,沈仙君不忍流民失所、冻死街头,遂缕下凡尘,普度众生。
最震撼的,要数天光三十二年,国破城亡,哀鸿遍野,十万冤魂冲破幽都门,哀嚎着不肯离去。
沈仙君独坐忘川河畔三日三夜,一曲《度厄引》渡尽恶鬼,河底红莲开遍奈何桥。
人间界感念仙君仁德,于是为他祈福立庙,烧香祭拜,希望仙君早日成就大道。
后又数百年,人间与各界结界如琉璃将碎,眼见各族虎视眈眈就要冲破结界,占领人间的广袤苍原,沈栖鹤见此,竟将百年修为尽数化入本命剑"化虹",霎时间灵气如长虹贯日,天幕乍破!
待得云开雾散时,只见仙君倚剑而立,血染长襟,满头青丝尽白。
后仙君回到天云宗,数十年内闭关不出,萧掌门言师弟在洞府休养生息,但人间揣测万分,那结界乃神人留下的天地屏障,修补结界定耗费了仙君近千年修为,更有揣测仙君早己化作山间一缕清风,自在远去。
总之,近数年来,各界猜测颇多。但谁也不知道,真正的轻虹仙君如今到底在何处,秉何事……”
那说书人的声音缓缓远去,只余下敲在木头上的声音远远回响,
“化虹贯日轻万尘,而今霞鹤栖何处?”
。
“仙君觉得这故事如何?”
陆佑赫端起茶杯,问坐在对面的人,
沈栖鹤静静看着下方人众或敬佩或遗憾或憎恶或冷漠的神色,隐在斗篷下面的神情不明。
他向下伸出手,却又不知想到什么,收回了手。
“浮尘事,何必惦念?”
“我却不这么认为。”
陆佑赫突然出声,
只见他手一挥,此间界内所有人的动作便都停住。
如静止空间一样,唯二能行动自如的人,只有静止空间的主人,以及沈栖鹤。
陆佑赫攥住青年的手,带他从高处一跃而下,到了大堂。
“这人是鬼界修士,处在生僻孤冷之地,觊觎人间界的肥沃土地,憎恶人间界弱小无力,却拥有整个苍元大陆最宽阔的土地。”
“想必他是厌恶轻虹仙君的,若是没有仙君,鬼界早己经攻破人间界,成为新任霸主。”
“所以他就会对仙界人界中人憎恶生厌,进而对立,乃至兵戈相向。”
沈栖鹤看向那个鬼界修士,此人脸上的厌恶之色还没完全消失,向来对轻虹仙君是极其憎恶的。
陆佑赫又拉着沈栖鹤走向一个人的面前。
“那人是人界来的修士。”
他脸上敬佩之色翻涌而出,可见是十分向往刚才说书人所说的轻虹仙君的风姿。
“仙界每年都会在人间举行测灵根仪式,或许有的天之骄子就会被选中,从无根无萍的普通人一下子翻身成仙人,修仙者。”
“而这些人从小便在轻虹仙君的传说中成长起来,他们最想成为的,甚至修道一生的目标,都是轻虹仙君。”
沈栖鹤被陆佑赫的话说得哑然,
他转头,望尽这满堂人各种反应。
“他们因为身份不同,听到故事的反应也不尽相同,甚至后来的处事态度和道之追求,也会受到你的影响。”
陆佑赫摘下仙君的斗篷,那一头白丝如瀑布般飘落而下,散在沈栖鹤肩头,被男人轻轻用手理顺。
沈栖鹤抬眸看他,耳畔传来男人磁性优雅的声音,
落在他耳边,竟有种浪漫的触感,
“你所认为的浮尘事,于他人而言,可能是一生都在努力证明或否定的箴言。”
“仙君,”
陆佑赫抓住沈栖鹤的手,认真看向他,眼瞳里映射出了无比温柔的神色,
“你很重要。”
“于我,于人界,于世间人,都重要。”
。
沈栖鹤在经过短暂的沉溺后,骤然放开陆佑赫的手。
“现在我只是一个凡人。”
他拿过陆佑赫手中的斗篷,戴在头上,重新隐去人所不能见处,只成了一个魔尊放在明面上的“道侣”。
“所有事对我而言,与空谈无异。”
清风吹动了沈栖鹤的衣袍,掀起了一个翻涌的弧度。
落日与红透天边的晚霞构成了迥异割裂的画面,沈栖鹤一边隐藏在逐渐陷下去的落日黑暗里,一边又被天边余晖落拓了满肩的红。
陆佑赫看着他的背影,却缓缓笑起来。
因为他知道,
他那强自硬撑的仙君,
也终于找到了,继续走下去的理由。
。
晚上,沈栖鹤坚定地抱着被子到了自己小榻上。
陆佑赫要和他换,沈栖鹤却十分谨慎地抱紧自己的小被子。
“你放心,今天晚上我绝对不会做出格的事情。”
他信誓旦旦地保证。
陆佑赫和他打赌,“那仙君要是输了,就要听我的话,乖乖去床上睡。”
沈栖鹤点头,他对自己的自控力十分有信心。
昨天肯定是意外!
半夜。
陆佑赫突然被一阵低泣声吵醒。
声音很小,但陆佑赫分了几分心神在沈栖鹤身上,因此他一有动静,陆佑赫便醒了过来。
他走下床到沈栖鹤小榻上,就被人抱了个满怀。
“不要离开我…”
沈栖鹤埋在他脖颈间闷闷出声,陆佑赫知道他还没清醒,于是他凝神,听面前人嘴里的喃喃自语,
“一首在我身边好不好?之前我不知道你竟然这么好,我一点都不想离开你……”
“我,我己经离不开你了,大人…”
声音很小,一丝一毫地传入陆佑赫的耳朵里。
他眼眸泛起细碎的光,极尽温和地看着他。
“白天,可是仙君亲自开口说,不要和我睡在一起的。”
男人低头,嘴唇轻触到沈栖鹤的眼睫。
那眼睫便颤抖地眨了眨,手指更加抓紧陆佑赫的亵衣,恨不得把整个人埋进陆佑赫怀抱中。
“不要离开我…”他固执地喃喃自语道,抱着陆佑赫的手臂不让人离开。
陆佑赫面容上浮现一抹笑,他垂眸,亲到了沈栖鹤的嘴唇上。
“这可是仙君自己说的,明天醒了后,可不能反悔~”
第二天,沈栖鹤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又到了陆佑赫怀里。
他张开眼睛,看清了男人仍然熟睡着的面容。
昨晚的一幕幕如电影倒放,呈现在了沈栖鹤脑海中。
他大脑宕机了几秒,不明白晚上的自己怎么和白天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
再看陆佑赫,他还没醒。
沈栖鹤顿了顿,他抬手,虚虚摸到了陆佑赫额头上的发丝,
趁着男人熟睡时,他更加往男人怀里钻了钻。
只有夜深人静时,我才敢剖开自己的心,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