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时候,顾熙宇都是个很理智的人。
正如他当年知道黑月光初恋对自己的那么一点点特别不过是心存奚落的玩弄戏耍时,再伤心难过,他也能立刻头也不回地决绝离开。
所以顾熙宇才能在后来的创业时光中摒弃自己无用的情感,吃苦耐劳审时度势,打拼出自己当下的事业。
当他看到傅闻之明知道自己比不过程正阳却还是要往易幸面前凑的时候,内心是有些不虞的。
顾熙宇不明白,傅闻之长得好身段好脾气更好,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事业都十分成功,怎么偏偏对易幸就这么执拗呢?
易幸……当然也很好,但是易幸很强,少年的强悍不仅仅体现在拳头上,还有他隐藏在嬉皮笑脸下的,高高在上漠视一切的态度。
顾熙宇不太清楚其他人感觉到没有,但是他有时候会忍不住想,如果易幸不是个见钱眼开的小财迷,那么大概所有人在他的眼中,都和路边那些随意践踏的花花草草没什么两样。
偶尔顾熙宇会觉得易幸的冷漠让人不寒而栗,就算程正阳来到节目组,把易幸宠得终于沾了点人气儿,他也觉得似乎在易幸的眼里,他们这些花花草草最多升级成了猫猫狗狗,大概除了程正阳本人,其他人始终到不了他同类的高度。
然而就是这样的易幸,偏偏让傅闻之迷得神魂颠倒,失去了往日的冷静,不断挑战程正阳忍耐的底线。
顾熙宇很不高兴,他总有预感傅闻之下一秒就会受伤,这伤口有可能是来自善妒的程正阳,也有可能来自漠然的易幸,甚至是来自外界那些古怪的舆论,一切的一切都让顾熙宇很担心。
他有些害怕这个第一眼就让人想到风光霁月的温柔青年,最终会像曾经的自己那般,因为承受不住伤害而最终成为没有感情的、独自一人舔舐伤口的无情怪物。
所以即使招人讨厌,顾熙宇还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在大庭广众下给满腔热情的傅闻之泼去冷水,企图让他看清自己的殷勤都是白费力气的无用功,及时止损才是正道。
在游艇的餐桌上,当看到傅闻之因为易幸为程正阳剥虾而面色阴沉时,顾熙宇再次故技重施,发出一声讥笑。
“哟,傅大设计师,我劝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程总……你怎么可能争得过?”
然而他没想到,一向好脾气对自己诸多忍耐的傅闻之这次突然爆发了,“啪”得一声重重放下筷子,看向自己的眼神里甚至隐隐泛起了泪光。
不过即使如此,傅闻之的好教养还是让他在面对被声音吸引而来的众人时,勉力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随即找了个晕船的理由匆匆出去了。
顾熙宇有些怔愣,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但是他太怯懦了,甚至不敢面对内心汹涌而至的悔意,首至食不下咽地喝了两口汤,才终于鼓起勇气追了出去。
那是个好天气,阳光下原本该灿烂笑着的青年却一个人垂着头坐在甲班阴暗的角落里,海风声音太大,让顾熙宇听不清他是否在啜泣,内心如同纸张被撕拉的声音才让他真正意识到,或许自己比外在表现出来的还要在意傅闻之。
可是顾熙宇知道自己太幼稚了,就像那些小学时候拼命恶作剧想让心上人多看自己一眼的小鬼头一般,他不懂如何去爱,不懂如何去追求,更加不懂如何去争取一个心有所属的爱人。
顾熙宇的内心别扭得像根炸糊了的麻花,充满了焦急与酸涩,于是他走到傅闻之的面前蹲下来,随着自己的心意向满脸讶异的傅闻之送上了自己的怀抱和……自己的嘴唇。
气氛明明并不胶着暧昧,两人间明明没有互生的情愫,但是这一吻却像是打上了最牢固的死结,一旦粘上便逐渐纠结,再也不能松开。
在荷尔蒙的冲击下,顾熙宇抛弃了理智,头脑发热地拉着傅闻之去了船舱最角落的客房。
———此处大约有1k字的车车———
傅闻之和顾熙宇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在一起了。
没有鲜花钻戒,没有甜言蜜语,两人每每想要沟通,多半以阴阳怪气或者是吵架拌嘴开始,然后以某种和谐的深入交流活动结束,常常让两人心力交瘁倍感疲惫。
顾熙宇有时候会想,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吗?
但是每当依偎在傅闻之温暖怀抱里的时候,睡意如潮水般袭来,他就有些记不清过去那二十来年的孤单生活是怎样熬过来了。
太过安逸的温存让顾熙宇有一种回到了小时候的错觉,那时候的父母还十分相爱,贫穷还没有抹去他们一家三口握在手心里的幸福,那时候的自己还能骑在父亲的肩膀上对着母亲撒娇,央求他们再给自己买一根两毛钱的糖水白冰棍儿。
临睡前的顾熙宇在迷迷糊糊中握住了正枕着的傅闻之的手臂,突然张嘴咬了一口。
汗涔涔的胳膊上顿时多出两排整齐的牙印,傅闻之吃痛的发出一声轻“嘶”,随即听到白日里总是冷静自持的霸总发出了低声的喃喃。
“妈妈,今天的冰棍儿怎么不甜呢...”
傅闻之失笑地凑近顾熙宇的耳朵嘬了一口柔软的耳垂,捏着嗓子哄道。
“乖乖睡,醒了给你吃冰棍儿,包甜。”
顾熙宇得了保证,呼吸逐渐放缓,刘海下的眉眼不再冷峻,透着股孩子气。
傅闻之心弦微动,再把似乎十分缺乏安全感的顾熙宇再搂紧了些,他无法预见自己和顾熙宇未来能走到哪一步,但是至少在当下,有这么一个外表强大内心脆弱的人需要自己陪伴,让他的心里渐渐有了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就这样吧,傅闻之想着,他愿意做那个治愈顾熙宇不幸童年的希波克拉底,只要顾熙宇还需要,他就会像现在一样,一首守护着顾熙宇心里对爱的渴望和对家的眷恋。
夜深人静,落地窗外的星光闪烁着,让两颗曾经不同频的心在呼吸交缠中,渐渐融成了相似的心音——这大概就是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