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初代剑刺破海眼时,右肋的珊瑚枝己绞碎肝脏。青铜海眼在归墟深处轰鸣,三百道龙脉凝成锁链,将整片沧海提至半空——浪尖悬着的,正是二十年前随陆明漪沉海的半卷鲛绡血书!
"燕当家的,接槌!"
九根雷击木破空钉入龙脉,木纹间游走的电光映出潮音密纹。我踩着第三道浪峰翻身,望见海眼中央坐着个戴青铜耳珰的老乐师——他手中握着的焦尾琴槌,竟与陆明漪及笄时砸碎瑶琴的那根同刻"癸亥"!
"归墟宗的镇海调..."女婴忽然发出苍老嗤笑,这童音里混着青铜编钟的回响,"当年在潼关驿奏安魂曲的,可是你太师伯?"
左胯晶脉猝然爆裂。我撕下半幅龙皮裹住婴孩,剑锋劈开浪墙首取黄钟位。海眼中突然浮起七面夔牛鼓,每面鼓皮都绷着青铜鳞——鳞片震颤的不是鼓点,是三百个被龙脉锁在归墟底的燕破军!
老乐师突然敲响宫音。我旋身避过凝成实质的音浪时,男婴脐带迸发的青光竟冻住漫天龙涎——悬浮的冰晶间浮现归墟地宫全景:那具青铜海眼内壁刻着的,竟是潮音阁的泣珠血阵!
"好个瞒天过海!"我挥剑斩断第七条龙脉,飞溅的龙血在鼓面烫出连山纹,"沧浪阁在焦尾琴里藏的根本不是音律,是归墟宗的镇海咒!"
夔牛鼓突然炸裂。老乐师扯下耳珰,露出晶化的耳蜗:"当年你师父授你孤锋九式时,可曾说这剑招要斩断西海龙脉..."他腐烂的耳骨突然暴长,化作音叉首刺我的百会穴!
女婴突然啼哭。她额间刺青腾空而起,在龙涎中拼出半卷《镇海谱》。雷光激荡间,我右臂的珊瑚枝洞穿鼓面,鼓内滚出的不是鼓钉,而是三百颗刻着"癸亥"的琉璃耳!
"司徒老鬼..."我捏碎第七颗耳骨,脓血里游动的金线竟与海眼共鸣,"当年你往镇海珠里刻的根本不是潮引诀,是归墟宗的锁龙律..."
龙脉突然交织成网。男婴的刺青脱离皮肉,金液顺着晶脉爬上剑脊,在浪尖凝成初代海师的残影:"踏山河者,当镇归墟!"
老乐师的琴槌突然融化。飞溅的木屑点燃《镇海谱》,火焰舔舐过的焦痕显出血谶——二十年前风雪夜,师父剜出的右眼竟在夔牛鼓内!那颗瞳孔里映着归墟宗三百弟子被炼成海傀的惨象!
"原来如此..."我劈开第七道音障,冰晶在虚空中拼出潼关驿残阵,"尔等早将青铜海眼炼成西海杀器!"
男婴忽然发出陆明漪的哽咽。他碎裂的刺青在空中凝成青铜定海针,刻度间渗出黑雾:"师兄...你细看..."针身炸裂的刹那,整座海眼倒悬而起,底部升起珊瑚测海台。
女婴脐带突然绷如琴弦。我顺金线望去,测海台中央的晶化尸骸竟是襁褓中的师父——那婴孩手中攥着的不是罗盘,而是半截嵌着镇海珠的珊瑚量天尺!
"破军..."尸骸忽然睁眼,眸中游动着赤眼海虱,"你百日宴抓的根本不是刀剑..."他晶化的右臂突然暴长,珊瑚刃首刺女婴膻中,"是这柄量过燕氏血的断尺!"
剑气震碎第七根珊瑚刺时,我窥见测海台底部的铭文——是初代海师的笔迹:"二月初二,龙抬头日,孤锋葬海"。怀中婴孩突然西掌相合,他们的刺青在空中拼出完整的西海舆图!
老乐师突然骨肉崩解。飞溅的髓液染黑五面夔牛鼓,我踏着坠落的龙脉跃向测海台。女婴囟门突然裂开第三目,瞳中浮现归墟弟子被炼魂的画面:"燕当家的...台下..."
初代剑灵的虚影陡然凝实。他手中的量天尺与测海台尸骸的断尺契合,完整的尺纹浮现血谶:
"归墟寂处山河在
孤锋断时天地开"
西海传来螺号声。三百海傀齐诵《镇海谱》,声浪掀起的暴雨中,我望见最骇人的真相——青铜海眼中囚禁的不仅是归墟魂,还有潮音阁三百先知的生魂!
"接剑!"
陆天擎的残影自第三目跌落。他晶化的心脏在雷光中复原,掌中抛出的七星剑突然融化,铁水渗入我的晶脉:"测海台下..."
测海台轰然坍缩。我抱着双婴坠向深渊时,男婴的刺青化作流火,在空中勾出《镇海谱》末章——剑气所过之处,七面夔牛鼓迸裂,炸出的不是雷音,而是三百具嵌着弈秋门棋子的腐尸!
"逆阴阳...好个逆阴阳..."老乐师的残魂嘶声惨笑,"当年他们剖开三百海女取的,岂止..."话音未落,初代佩剑自龙脉中坠落,剑光过处,西海归寂。
我攥着剑柄冲破归墟时,朝阳正灼穿晶化的残躯。怀中婴孩忽然睁眼,他们额间的刺青在晨光里拼出新谶:
"归墟劫尽山河改
孤锋啸处天地白"
海平线尽头忽现青光。剑灵长啸声中,我望见云梦泽深处——二十年前陆明漪化作泡沫的方位,此刻正浮着半尊刻满潮音纹的青铜人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