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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烽火台

我踩着烽燧台的残垣跃上箭垛时,漠北的狼旗己经插上西南角的戍楼。三百匹披甲战马在关墙下结成锥形阵,领头的黑甲将军正用弯刀挑着守将的头颅——那颗头颅的右耳缺了半块,与我七岁那夜射伤的土匪一模一样。

"燕大侠!"独臂驿卒从尸堆里爬出,他扯下染血的令旗指向东南,"地脉缺口在粮仓..."话音未落,三支穿云箭己将他钉死在夯土墙上。箭尾系着的铜铃叮当作响,是黑水十三狼特有的传讯方式。

玄冰剑气冻住第七匹冲上马道的战马时,我嗅到了地底渗出的硫磺味。粮仓方向腾起的黑烟里混着靛蓝色毒雾,正是三年前白河镇惨案中的碧蚕毒。陆明漪临终前塞给我的银锁突然发烫,锁芯射出的金丝如活蛇般钻入地缝。

"坎水位!"我挥剑劈开粮仓铁锁,腐臭的霉米中露出青铜机括。剑气顺着纹路灌入的瞬间,整段关墙突然倾斜,埋在地基下的三百口陶罐破土而出——每口罐中都封着具婴尸,心口插着栖霞寺的降魔杵。

黑甲将军的弯刀劈碎陶罐时,婴尸突然睁眼。他们腕间的银锁与我怀中的残片共振,锁链如蛛网般缠住漠北狼骑。我趁机斩断第七根绊马索,滚落的火油桶在敌阵中炸开青焰,焦臭味里混着熟悉的杏花酿香气。

"燕家小子,接弩!"

缺耳垂的老者突然出现在戍楼顶端,他抛来的劲弩刻着青崖山徽记。弩机卡槽的尺寸与银锁完美契合,当第一支玄冰箭离弦时,关外沙地突然塌陷——潜伏的漠北重骑兵连人带甲坠入深坑,坑底竖立的青铜矛阵泛着幽光。

黑甲将军突然扯下面甲,烧伤的右脸抽搐着:"还记得潼关驿站的厨娘吗?"他胸甲炸裂的刹那,我望见心口跳动的肉瘤表面浮出翠娘的面容。玄冰箭贯穿肉瘤的瞬间,地底传来龙吟,整座烽燧台在震颤中裂开巨缝。

"陆明漪用命换的时辰,别浪费了!"老者甩出套马索缠住我的腰。我借力荡向裂缝深处,右眼的茉莉根须突然暴长,在岩壁上织成藤梯。地脉核心的青铜鼎正在渗血,鼎身饕餮纹吞噬着关外的厮杀声。

七星盘的磁针突然离鼎飞出,钉入鼎耳的刹那,鼎中血水凝成冰镜。镜中映出的不是倒影,是二十年前的青崖山——师父跪在观星台剜目时,血泊里躺着的妇人根本不是我的娘亲,而是陆家上一任守龙人。

"龙脉要饮至亲血..."老者的声音从鼎中传来,"陆天擎用你换了自家嫡子..."镜面突然炸裂,飞溅的冰渣凝成陆明漪的模样。她指尖点向鼎腹的裂缝,那里嵌着半枚带血的平安符——正是二师兄下葬时我系在陌刀上的信物。

地面突然塌陷,我与青铜鼎一同坠入暗河。湍流中浮沉着成捆的漠北军报,每卷都盖着陆家的鹰头火漆。当我劈开第七个密封铜筒时,飘出的不是羊皮纸,是陆明漪的骨灰——她早在三年前就该死在献祭台上。

"燕大哥,看箭!"

幻听中的清叱让我本能侧头,真正的骨箭正穿透水幕射来。我旋身用铜筒格挡,箭簇上系着的银丝却缠住了鼎耳。暗河尽头亮起磷火,三百具青铜棺正被铁链拽向深渊,棺盖上全数刻着"燕冢"。

玄冰剑气冻住最近那口棺椁时,棺盖被震开的瞬间,我望见了最深的背叛——师父的尸身端坐其中,他掌心的罗盘磁针正指着我空荡的右眼窝。那些年所谓的"玄冰诀反噬",不过是龙脉在吮吸我血脉的幌子。

缺耳垂老者的套马索突然勒紧脖颈:"时辰到了。"他拽着我撞向青铜鼎,鼎身的饕餮纹裂开巨口。在意识模糊前的刹那,我抠下右眼的茉莉掷入鼎中,花根缠住磁针的瞬间,整条地脉如活物般痉挛起来。

地面上的厮杀声忽然沉寂。当我挣开铁链浮出暗河时,关墙外己铺满漠北狼骑的尸骸。幸存的守军跪在血泊中,他们望向我的眼神充满敬畏——每个人脚边都落着朵冰雕的茉莉,花瓣上凝着敌军的血珠。

"这局棋..."老者立在残破的狼旗下,手中捏碎的铜钱正化作金粉飘散,"才刚刚开局。"他掀开袍角露出的左腕上,陆家的蟒纹烙印正在渗血。远处沙丘后,三百匹白骆驼拖着的青铜棺椁,正缓缓没入地平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