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衍重复着对不起的话。
回过神的时候，对面己经变成了忙音。
他放下手机。
太阳高悬。
外婆的照片变成了黑白，摆在棺木上，周围堆着白色的花圈。
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他跪在后面。
而王惜文在他身旁默默垂泪。
他知道，王惜文在后悔，不应该告诉外婆的。
外婆知道了他挨了巴掌，心疼不己，又联系不上他，于是要亲自来看他。
她将劝说她的人骂了个遍，一个人到了小区外面。
老人的听力不太好，没有听见外卖员的喊叫和鸣笛声，被超速的电瓶车撞倒，没救过来。
棺木前，他的舅舅、姨妈们哭的声音很大。
“妈，你干嘛非要去找他嘛，人家还不是自己作的，他们要折腾，跟你有什么关系嘛，我可怜的妈，你走了我以后可怎么办呢……”
字字句句，像是打在他脸上。
在嘲讽他痴心妄想，自以为可以改变什么。
最后却害了别人。
他应该去怪谁呢？
外卖员哭着磕头，说自己单子太多，迫不得己，说他按了铃，老人没听见。
王教授和外婆也只是一片好心，她们关心他，为他着急。
谁都没错。
他只能怪自己。
就像许昕总说的那样。
都是因为他。
恍惚间他想起，小时候有一次，他走到小区的楼顶上，想要跳下去。
最后为什么没跳呢？
那时候应该去死的。
手机屏幕弹出一条消息。
姜昭：我爸想送我出国读书诶。
洛衍没回复。
就这样过了几天，他回到学校。
他旁边的位置空了下来。
早上，王国雄来到教室，环视一圈：“现在我们班的人都来齐了，以后大家就要一起度过剩下的两年了。”
前排，陈百灵喊：“老师，姜昭没来。”
王国雄低头看着名单：“姜昭同学以后都不来了，她家里人要送她去国外念书。”
陈百灵啊了一声，似乎有些惋惜。
课间的时候，林重阳一屁股坐在姜昭位置上：“衍神，你同桌怎么出国了？”
林重阳看了看，想着他们班现在是奇数个人：“你这儿是不是没人了？我坐过来吧。”
洛衍语气一如既往：“不行。”
林重阳只觉得他是想一个人坐，也没在意：“那我放点东西，我书太多了。”
见洛衍没说话，他将自己堆满的课外辅导书放姜昭桌子上：“哎可惜。我还觉得姜同学很有数学天赋呢。”
她是很有天赋，但与他们以后都没有关系了。
新一年竞赛报名，王国雄找他谈话，问他怎么一门都没报考。
少年垂眸：“我打算考状元。”
很有野心的话。
但他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王国雄看着少年不见底的眼眸，鼓励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之后，他们班建了一个微信群。
临近高考，某天群里聊起来打算报考哪里，有人忽然发言：我前几天刷到姜昭的微博了。
洛衍看见那两个字，一瞬间心脏好像颤了一下。
那个人继续道：她被哈佛录取了诶。
群里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慕了，我们还要高考。”
“啊啊我也不想考了。”
“姜昭是谁啊？”
“我们班高一的同学，高二就出国了。”
“在国外还继续用微博吗？”
“我去，哈佛诶。学校会算到今年的升学成果上吗？”
“国外高中申请的，不算吧。”
……
后面在聊什么，洛衍己经没心思看了，他快速下载了微博，注册账号，搜索起了姜昭的名字。
还真的有一个叫这样名字的账号。
洛衍只觉得被人攥住了喉咙。
里面发了许多照片和自拍。
不是姜昭。
说不清的情绪像是潮水涌上又快速退去，只剩下空洞和迷茫。
他到底在干什么呢？
他茫然滑动着手机界面。
接着，这样一条消息撞入眼帘：
“恭喜我的女神姜昭同学两申全中~。”
点开评论，最上面有个ID为Jiang的回复：哈哈，谢谢啦^^
是姜昭。
洛衍点了进去。
“我要报警将这里所有中餐厅都抓起来。”
“小小AMC12~，拿下。”
“领队居然说空翻很简单……”
“第一次啦啦队表演。”
……
照片里，女生笑的很开心。
于是他难得的笑了。
她分享了许多她的生活，只是大部分的评论都不多。
但她依旧乐此不疲。
半个月前，她发了一张对着电脑屏幕拍下的照片，邮件开头是显眼的gratulations！
女生伸手在屏幕前比了个耶。
不知道触发了什么关键词，下面回复很多。
有恭喜的，也有质疑的。
洛衍看着，鬼使神差的打下一句：“恭喜。”
回过神想要删掉的时候，对面己经回复道：“谢谢。”
正值春日，学校小路上的樱花开的正好。
学校广播难得放起了歌。
忘掉我跟你恩怨
樱花开了几转
……
为何为好事泪流
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