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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同归(九)

萧寂犹豫许久,最终还是答应了。

他料到了钟隐年应该很会磨人,但个中程度还是让萧寂有些难以适应。

萧寂从三年前,就己经不再跟着山中弟子一起修习了。

按照实力来说,他只要多出几次山,为斩妖除魔一道多做几次贡献,便可晋升青阳山长老。

但他不愿意去。

一来对长老这一职务不感兴趣,生怕萧家主会给他派任务,更怕担任新弟子讲学的工作。

二来他己经习惯每日定时定点听学修炼了。

讲规矩术法要领时,便坐在角落里发呆。

练兵刃实战术法时,便站在角落里出神。

从没有人会来打扰他。

但钟隐年入山门的第一日,便彻底打破了他的清静。

萧寂照旧在卯时初就坐在了空旷的讲堂里,看着其余人一个个陆续进来。

待今日再看到一群穿着萧家云锦广袖衫的陌生面孔时,他便了然,这是从别人家来的。

钟隐年是最后一个来的。

讲学的长老己经开始高谈阔论了,他才姗姗来迟,身上穿的,也是萧家弟子的服饰。

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

钟隐年穿那一身黑色布衣时,只有一张脸格外引人注目。

但此刻站在讲堂门口,长身玉立,郎艳独绝,那富家小少爷的气度顿显,唇红齿白,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儿。

“哪家的弟子,这般不守规矩?”

萧家六长老看着钟隐年,满脸不悦。

钟隐年看着倒是乖巧,开口道:“天阙宫钟隐年。”

六长老打量了他一番:

“灵溪剑诀抄录三遍,明日送到我这里来。”

此言一出,讲堂里有几个坐在一起的钟家弟子便相互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面色中都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

钟隐年是明目张胆的按了钟家身份来的。

钟家的弟子收到了消息,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却不清楚其中隐情,更不知晓钟隐年的真实身份。

只是在离开天阙宫的时候都被自己长辈师尊教导过,见了钟隐年,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莫要多事。

但出门在外钟隐年顶着的是他们钟家人的名头,万一做些什么难收场的事来,坏的也是钟家的身份。

结果钟隐年出现的第一日,便迟到了。

就在他们生怕钟隐年下一秒就要说出忤逆长老的话,让他们钟家颜面尽失时,却见钟隐年再次乖巧点头道:

“行。”

都是别人家的孩子,萧家自会留几分薄面,见钟隐年还算听话,便一挥手,让钟隐年下去坐下。

讲堂很大,听学的弟子众多,但空位总也是有的。

钟隐年却偏偏绕开了钟家那些人,一屁股就坐在了方圆都空出一大片的萧寂的正右边。

然后对着萧寂眨眨眼,小声道:

“早啊,师兄。”

萧寂颔首,以示回应,然后默默偏头,看向了窗外。

满讲堂的萧家弟子都在此刻扭头看向钟隐年,然后又在六长老一声咳嗽之后,唰的一下齐齐将头扭了回去。

六长老年岁大了,讲学语气缓慢,无趣至极,但内容无疑都是重点。

所有人都在打起精神努力听学,除了萧寂和钟隐年。

“钟隐年!”

六长老在讲完了一段内容后,抬头环视讲堂,便看见钟隐年趴在桌子上,睡得口水首流。

大抵是趴桌子上睡觉舒适度差了些,整个身子都扭出了三道弯。

钟隐年听到有人怒喝,睁开眼,冷厉的眼神猛地看向六长老。

六长老的戒尺,从他手中抛出来,在钟隐年脑瓜上敲了两下,又飞回他手中:

“坐没坐相!若是困倦便起身来听,莫要辜负你远道而来的精力和钟家的一片苦心。”

钟隐年隐去眼中厉色,老老实实站起来,蔫头耷脑:

“长老误会,学生在听。”

六长老刚才分明就看见钟隐年都己经睡踏实了,那副模样,就是突然打起鼾声来,都不足为奇。

此刻见他还敢还嘴,便严厉道:“重复。”

而很快,六长老就不说话了。

接下来一炷香的功夫,神色更是变得古怪起来。

因为钟隐年开始重复他说的话了。

从讲学开始的第一句话起,内容,语调,包括停顿之处,甚至是六长老咽口水和咋舌声,都被钟隐年学了去。

除了尚未模仿六长老说话的音色,那当真是如时间回溯了一般。

一时间,整个讲堂里人人陷入了沉思。

就连六长老本人,也有刹那间恍惚。

待钟隐年重复了大半之后,六长老终于喊了停,盯着他看了半晌道:

“注意你的坐姿!”

讲堂里的板凳,西条腿,没靠背。

钟隐年坐回去,身子后倾,那板凳便三条腿,只有一条腿还在地上撑着。

他用余光看见,萧寂似乎在看自己,便偏过头去,望向萧寂,还轻轻对他打了个口哨,悄悄道:

“如何?我学的像吗?”

萧寂没回答,只看了他片刻,便移开了眼。

钟隐年记忆力甚佳,脑子也活泛,这种需死记硬背的东西,对他来说不过信手拈来。

午时休息,萧寂去饭堂吃饭,钟隐年便跟在萧寂屁股后面叽叽喳喳:

“那灵溪剑诀很厉害吗?你会吗?我见他们都随身携带兵刃,为何就你两手空空?”

“剑诀可与术法相配,那你说,同一套剑诀,与金木水火土相匹配时,哪一种才最厉害?是会相生相克?还是有旁的讲究?”

萧寂端了饭菜坐在角落里,钟隐年就也端了饭菜坐在他对面。

他小嘴叭叭个不停,似乎有问不完的问题,也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萧寂会不会回答。

萧寂在走神。

他在想上一个在自己面前这般聒噪的人后来如何了。

但想来想去却没想起来。

因为除了萧家主,似乎也没有人在他面前这般聒噪过。

萧寂清静惯了,本以为自己会不耐烦。

但事实上并没有。

他没有对钟隐年生出厌烦的情绪。

只在他问了一箩筐的问题后,淡淡道:

“相克的,是五行,不是剑法,不同情境下,同一套剑诀配合不同的术法,才能将剑法发挥到极致。”

钟隐年闻言,明显兴趣十足,跃跃欲试道:

“你能陪我试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