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傍晚，光影社的第一次全体例会在教学楼顶层的小教室举行。
洛笙提前十分钟到达，推门时却发现柯景澄己经坐在长桌尽头，面前摊开着社员资料。
他今天难得戴了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坐那里。”他指了指长桌对面的空位。
洛笙同手同脚地走过去，膝盖撞到椅子发出闷响。
会议室陆续坐满人，她却只看得见对面柯景澄翻资料时微微滚动的喉结，和镜片上偶尔闪过的投影仪蓝光。
社员陆续到齐时，林晚晚带着一阵香水风坐在了柯景澄身侧。
假装不经意把一缕长发别到耳后，露出限量款莱卡相机造型的耳坠。
她推过去的星巴克纸袋被原路退回。
“谢谢，我只喝手冲。”
洛笙听说过她，林晚晚——音乐系系花、光影社外联部部长也是学生会纪检部副部长。
据说上学期经管院晚归的学生，十个有八个是被她亲自记名的。
“景澄，上次采风的照片，我帮你拷在……”
“不必。”柯景澄头也不抬地看着资料，”内存卡够用。”
田恬在桌下猛掐洛笙的大腿，小声说：“看见没！她上次故意‘偶遇’柯学长去采风！论坛照片都传疯了！”
“首先欢迎新成员。”
社长敲了敲白板，“今天我们主要讨论社团招新和本学期活动安排，新社员自我介绍一下吧。”
轮到洛笙时，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发颤：“我是经管学院的洛笙，喜欢拍……风景。”
她没敢说“喜欢拍柯景澄”。
但柯景澄抬眸看了她一眼，唇角似乎微微上扬。
例会内容像隔了层毛玻璃。
当社长宣布“下周外拍分组”时，洛笙才猛地回神，发现柯景澄不知何时摘了眼镜。
他忽然抬头，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与她相接。
“现在公布分组。”社长敲了敲激光笔。
投影幕布亮起的瞬间，洛笙看清自己和柯景澄的名字被某种特殊字体连在一起，后面跟着小小的星标。
和周毅在群里发的“算法随机分配（才怪）”表情包如出一辙。
后门传来声响。
许昭棠穿着啦啦队训练服冲洛笙疯狂比手势。
她身旁的宋豪抱着篮球，目光阴沉地盯着正在发消息的周毅。
“今天就到这里。”
社长无奈地合上笔记本，“下周外拍记得带三脚架。”
散会后，洛笙慢吞吞地收拾相机包，余光却一首瞥向角落。
林晚晚正挡在柯景澄面前，纤细的手指轻轻搭在他的笔记本上。
她微微仰着脸，声音又轻又软：“景澄，上次采风的照片，我帮你调了色，真的不看看吗？”
柯景澄低头整理资料，语气平静：“不用了，我自己处理。”
窗外雷声渐近，走廊的灯光忽明忽暗地闪烁了一下。
林晚晚咬了咬唇，又靠近一步。
“那、待会儿可能要下雨了，你能送我回宿舍吗？我忘带伞了。”
柯景澄终于抬眸看了她一眼，镜片后的目光淡淡的：“我也没带伞。”
林晚晚一怔，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干脆地拒绝。
她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窗外骤然炸响的雷声打断。
林晚晚的表情僵了一瞬，很快又扬起一个甜美的笑：“那……要不我们等雨小一点再走？”
柯景澄合上笔记本，语气依旧平静：“你先走吧，我还有事。”
林晚晚终于绷不住了，眼底闪过一丝恼意。
但很快又恢复成温柔的模样：“好吧，那下次再说。”
她转身离开时，高跟鞋在地板上踩出清脆的声响，背影透着几分不甘。
教室里只剩下洛笙和柯景澄。
洛笙低着头，假装在整理相机镜头，心跳却快得不像话。
柯景澄走到她面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带伞了吗？”
洛笙指尖一颤，差点把镜头盖掉在地上。
她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喉咙发紧：“没。”
柯景澄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耳尖，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他伸手拿起她的相机包，“那一起吧。”
洛笙怔住：“啊？”
柯景澄己经走到教室门口，回头看她：“不是没带伞吗？”
洛笙这才反应过来，慌忙跟上去，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她偷偷瞥了一眼相机包。
她的折叠伞还好好地塞在侧袋里，露出一截伞柄。
柯景澄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却没拆穿。
雨幕中，他撑开自己的黑色长柄伞，微微倾斜向她那一侧：“过来。”
洛笙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站到他身边。
伞不算大，两人靠得很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气息，混合着雨水的清冽，让她脸颊发烫。
“走慢点。”柯景澄低声说，“地滑。”
洛笙点点头，心跳声大得仿佛要盖过雨声。
她偷偷瞄了一眼他的侧脸，发现他的睫毛上沾了一滴雨水，在灯光下晶莹剔透。
走过图书馆时，柯景澄突然停下脚步。
公告栏玻璃窗内，ACM竞赛获奖名单上他的证件照被人画上了猫耳朵，旁边还用荧光笔写着「求柯神联系方式」。
“周毅干的。”他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走，伞面却悄悄往洛笙那边倾斜了些。
洛笙仰头看雨滴从枝头坠落时，柯景澄开口：
“你拍的那张铁丝网。”
他停顿得像在调试焦距，“我很喜欢。”
这句话在洛笙胸腔里膨胀成热气球。
她张了张嘴，却看见许昭棠浑身湿透地冲过来：
“笙笙！周学长把宋豪反锁在体育馆器材室了！”
柯景澄的叹息混在雨声里几乎听不见。
他摸出手机拨号，洛笙瞥见锁屏照片似乎是某个山村小学的操场。
“自己收拾烂摊子。”
他对电话那头说完，把伞塞到洛笙手里，“拿着。”
没等她反应过来，柯景澄己经冲进雨幕。
白衬衫很快被雨水浸透，贴在后背显出清晰的脊椎线条。
洛笙怔怔地望着他跑向体育馆的背影，指尖无意识着伞柄上冰凉的刻痕。
当晚的寝室微信群炸了。
田恬连发几十个感叹号！
花果山在逃母猴:“有人拍到柯神淋雨狂奔的照片！校园论坛热帖第一！”
配图里模糊的侧脸依然能看出紧绷的下颌线。
洛笙翻身时发现手机屏幕亮起。
周毅拉的新群「防青梅竹马联盟」里，许昭棠正在刷屏骂人。
最新一条是周毅的语音：“小棠棠学妹放心！我己经升级到防追踪程序2.0了呦！”
洛笙点开和柯景澄的对话框，指尖悬在键盘上，删删改改，最终只发出去一句。
内向小学笙:“伞怎么还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