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东答应回去，刘玄越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临行之前，张角摆酒。
喝了几杯，张角有招揽之意。
刘玄越笑了起来。
张角就看不得他这个笑，忍不住问：“刘道尊，是觉得张某很好笑吗？”
“那倒没有。”刘玄越摇头：“张教主行脚天下，太平道百万信众，鄙人还是蛮佩服的。”
他这倒是实话，能在大汉朝，搞一个黄巾起义出来，张角绝对是个牛人。
“那刘道尊的意思是……”
“张教主，我问你个事。”刘玄越夹了一筷子牛肉在嘴里，慢慢的嚼着：“你准备什么时候起事？”
“啊？”张角一愣，双眼微微眯了起来。
那情形，就如察觉到危险的老狼。
他还装一把，道：“刘道尊，你喝醉了？”
刘玄越哈哈一笑。
“来，饮胜。”刘玄越举杯，跟张角碰了一下，一口把杯中酒喝了，又夹了一块牛肉到嘴里，慢慢嚼着。
“张教主，你现在手下百万信众，这个人力，其实是可以有一番作为的。”
“哦？”张角拱了拱手：“请刘道尊指教。”
“例如可以开公司，嗯，就是商社店铺之类。”刘玄越道：“大汉各郡，差不多都有你的弟子，你要是开店铺，可以开到全大汉，因为消息灵通，可以拾遗补缺，在中间大赚差价。”
他看着张角：“张教主，真的，如果你做生意，肯定能发大财。”
张角迎视着他的目光：“发大财？”
“对啊。”刘玄越道：“你发了财，也可以带着信众发财，大家都发了财，有饭吃有衣穿，就没必要造反了嘛。”
张角盯着他眼睛。
“刘道尊，你好像是封丘贼曹？”
“哈哈。”刘玄越大笑起来，他把手摆了两下：“我是封丘贼曹没错，但你没有在封丘犯事，和我无关，这是一，其次，你现在还没起事，大贤良师，声名赫赫，官面上，我也没有拿你的理由，也惹不起你。”
他说着笑起来：“我要是对你动手，那可就是千夫所指了，我这贼曹，也分分钟会给撤掉。”
他说的这些，张角当然也是知道的，他点点头，自己抿了口酒，再看向刘玄越：“所以，刘道尊你的意思是？”
刘玄越掀开他要造反的面巾，却又不是要抓他，那是什么意思呢，他要问清楚。
“我说了啊。”刘玄越道：“带你的百万弟子做生意，带着他们发财，别造反。”
“你是皇族？”张角问：“这刘家天下有你一份。”
“那没有。”刘玄越断然摇头：“我虽姓刘，但和皇家一点关系没有。”
“那你……”张角疑惑。
“唉。”刘玄越叹气：“我是为你打算，不，我是为会跟你起事的黄巾弟子打算。”
他看着张角，一脸认真：“朝廷实力极强，你虽有百万弟子，但不会成功的，而一旦惨败，跟你起事的弟子，会有多少人死于非命，张教主，你想过这个问题没有？”
张角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转开目光，他喝了一口酒，仰首向天。
好半天，他道：“我想过，之所以一首拖到今天，就是一首担心，实力不够，给朝廷镇压，弟子们死伤惨重。”
“朝廷实力真的很强的。”刘玄越心神一振：“张教主，别反了，这样，你只要不反，我可以在技术上支持你，搞一些产品出来，肯定能发大财，也带着你手下的弟子发大财。”
“我信你。”张角道：“刘道尊之智，确实神鬼莫测。”
“所以呢？”刘玄越身子前顷。
他热切的看着张角，张角眼中却并没有什么热情，反而有一种莫名的森冷。
“刘道尊，我问你。”张角道：“如野马泽的良田，还有海边的盐田，这都是你的智慧，可以说是绝世之智，但最终，它们落到了谁手里？”
刘玄越一愣。
“世家。”张角牙逢中蹦出两个字，有一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你刘道尊智比天人，可以想出无数的机巧，但只要有世家在，所有的利益，最终都会落到他们手里，而我的弟子们，主要是庶民，他们最后什么也得不到，撑死，能吃上一碗饭，甚至有可能都吃不上。”
看着他因愤怒而有微微有些扭曲的脸，还有那眼中，如地底岩浆般的怒火，刘玄越叹气。
他突然想到两句诗：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以前只觉得气势雄浑，但今天，他突然有新的感悟。
这句诗，其实要倒过来，改一下：为教日月换新天，敢有牺牲多壮志。
要换新天地，要推翻利益集团，就只有去牺牲，没有任何办法。
要新生，就只有去死。
提着脑袋，才能闹革命啊。
怕死，那就永远只有当牛马。
刘玄越看着张角的眼睛，那眼光，坚韧如山岩。
“我敬你。”刘玄越举杯：“张教主，你是一个伟大的人，我打心底里佩服你。”
和张角碰了一下，他一口喝干，随后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张角嘴巴动了动，想要叫住他，但最终，还是看着他背影飞快的消失在门外。
“一个真正的奇人。”他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