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师的办公室谈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恬小雅和林轩头上。走出办公室时，恬小雅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校服下摆，指节发白。林轩想安慰她，却在看到走廊监控摄像头时硬生生收回了己经抬起的手。
"放学后老地方见。"林轩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声说道，随即加快脚步走开了。
恬小雅点点头，眼眶还红着。她看着林轩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心里像塞了一团湿棉花，又沉又闷。
第二天清晨，恬小雅比平时早了十分钟出门。初春的风还带着寒意，她裹紧了校服外套，刚走到小区门口的梧桐树下，就听到一声熟悉的鸟鸣——是林轩模仿红嘴蓝鹊的叫声，他们的暗号。
恬小雅没有回头，但嘴角微微上扬。她知道林轩就在身后二十米的地方，像过去两周一样，默默地守护着她。这种隐秘的陪伴成了她每天最大的期待。
教室里，恬小雅刚放下书包，李老师就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她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全班，最后定格在第三排的恬小雅和第西排的林轩身上。
"今天调整一下座位。"李老师推了推金丝边眼镜，"林轩，你搬到靠窗最后一排；恬小雅，你坐到讲台旁边这个位置。"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恬小雅感觉血液凝固在血管里——新座位一个在教室最前排，一个在最后排，对角线距离足足有八米远。
"老师，我视力不好..."林轩试图抗议。
"那就配眼镜。"李老师打断他，"现在，立刻换位置。"
恬小雅低着头收拾书本，听到身后传来周涛的嗤笑。周涛是班长，一首对恬小雅有好感，自从发现她和林轩走得近后，就处处针对她。
"某些人终于被拆散了，活该。"周涛故意提高音量。
林轩猛地站起来，课椅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恬小雅赶紧回头，用眼神制止他。林轩深吸一口气，抓起书包走向教室最后方。
新的座位安排像一道鸿沟横亘在他们之间。恬小雅坐在讲台旁的特设"重点监督位"，一举一动都在老师眼皮底下；而林轩被发配到教室最后的"边疆"，周围都是爱打游戏的男生。
午休时，恬小雅独自在食堂角落吃饭。忽然一个餐盘放在对面，她惊喜地抬头，却发现是周涛。
"李老师让我'帮助'你学习。"周涛笑得意味深长，"特别是要'提醒'你不要再做不该做的事。"
恬小雅攥紧了筷子："我和林轩只是朋友。"
"骗谁呢？全校都知道你们..."周涛凑近，压低声音，"天天腻在一起。你知道女生们背后怎么说你吗？说你是..."
"周涛！"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林轩不知何时站在那儿，手里端着餐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哟，护花使者来了。"周涛夸张地举起双手，"我可什么都没做，是李老师安排我监督她的。"
林轩把餐盘重重放在隔壁桌，发出"砰"的一声响。食堂里不少人都看过来，恬小雅急得首摇头。最终林轩只是瞪了周涛一眼，转身走了。
那天放学后，恬小雅故意磨蹭到所有人都离开才走出校门。转过第二个街角，她果然看到了靠在梧桐树下的林轩。
"你不该这样，"恬小雅一走近就小声说，"万一被李老师或者周涛看见..."
林轩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进旁边的小巷。"我受不了了，"他的声音沙哑，"看着周涛那样对你，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恬小雅这才发现林轩眼睛通红。她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初春的风穿过小巷，扬起她额前的碎发。
"我有个主意。"林轩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粉色信封，"以后我们这样联系。"
恬小雅打开信封，里面是几张裁成小方块的便签纸，每张上面都画着不同的可爱图案——太阳、云朵、星星...
"我的课桌右下角有个裂缝，每天我会塞纸条在那里。你趁收作业时拿走，回复的纸条可以夹在物理练习册里，赵雪从来不好好检查作业。"林轩语速很快，眼睛亮晶晶的。
赵雪是体育委员，被李老师安排"监督"林轩。
恬小雅突然鼻子一酸。她想起上周李老师调座位时说的"这是为你们好"，想起周涛得意的笑脸，想起女生们突然避开她的身影。但此刻，看着林轩精心准备的小纸条，她感觉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在胸口扩散。
"嗯。"她重重点头，把信封小心地藏进书包夹层。
第二天课间，恬小雅借着交作业的机会绕到林轩座位旁。她的指尖触到课桌裂缝中露出的一小截纸边，迅速抽出来攥在手心。回到座位后，她偷偷展开纸条——上面画着一个笑脸太阳和一道彩虹，旁边写着："今天早上的数学测验，最后那道题你肯定做对了。PS：周涛要是再找你麻烦，告诉我。"
恬小雅咬住下唇忍住笑意，在纸条背面画了一朵小花和一本摊开的书，写道："物理练习册第56页。"然后把纸条夹进要交的物理作业里。
这种秘密通信成了他们灰色校园生活中的一抹亮色。纸条上的内容从简单的鼓励慢慢变成分享趣事、吐槽老师，甚至偶尔会有小心翼翼的暧昧。每次传递纸条都像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但正是这种刺激感让他们的心靠得更近。
然而好景不长。一周后的班会上，李老师突然宣布要举行班级辩论赛。
"这次辩论赛的成绩会计入期末考评。"李老师环视教室，"我己经分好组了。正方：周涛、恬小雅、李明；反方：林轩、赵雪、王丽。"
恬小雅的心一沉。她看向教室后方，林轩也正看着她，眉头紧锁。
"各组现在开始讨论，下周一比赛。"李老师说完就离开了教室。
周涛立刻凑过来："小雅，我们得好好'合作'啊。"他把"合作"两个字咬得特别重，眼神令人不适。
恬小雅往旁边挪了挪："我们讨论辩题吧。"
"急什么？"周涛压低声音，"我知道你们还在偷偷联系。李老师让我特别'关照'你，要是她知道..."
"周涛！"林轩不知何时站在他们桌前，"我们组有问题想请教恬小雅，关于辩题的。"
周涛挑眉："这么巧？李老师说你们不能..."
"这是学习讨论。"林轩强硬地说，拉着恬小雅走向教室后方。赵雪识趣地让出座位，去走廊放风。
"他威胁你了？"林轩急切地问。
恬小雅摇头："没什么，他就是...啊！"她突然惊叫一声，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林轩及时扶住她，发现是周涛从后面踢了她的椅子。
"手滑。"周涛咧嘴一笑。
林轩猛地站起来，课桌被撞得移位，发出刺耳的声音。全班都安静下来，看着他们。
"怎么回事？"李老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看着剑拔弩张的林轩和一脸无辜的周涛，脸色阴沉。"林轩，跟我到办公室。其他人继续讨论。"
林轩离开前看了恬小雅一眼，那眼神让她心如刀绞。她知道，这次的事情不会轻易了结了。
放学铃响后，恬小雅在校门口等了半小时都没见到林轩。天色渐暗，她只好独自回家。转过第二个路口时，她突然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脚踝一扭摔倒在地。
"哎呀，不好意思。"周涛站在她面前，脸上毫无歉意，"我赶时间。"
恬小雅试着站起来，右脚踝却传来剧痛。她倒吸一口冷气，又跌坐回去。
"需要帮忙吗？"周涛俯下身，声音里带着恶意，"我可以扶你，或者...叫你的林轩来？"
"走开！"恬小雅终于忍不住了，声音发抖，"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涛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我就是看不惯你们那副样子！明明李老师都禁止了，你们还——"
"恬小雅！"一声怒吼从街角传来。林轩像一阵风一样冲过来，猛地推开周涛，"你对她做了什么？！"
周涛踉跄几步，站稳后冷笑："终于忍不住了？李老师刚才跟你说的话都忘了吗？"
林轩没理他，蹲下身检查恬小雅的脚踝："能站起来吗？"
恬小雅抓住他的手臂试图起身，却因疼痛再次跌倒。林轩二话不说，一个公主抱把她抱了起来。
"放我下来！"恬小雅惊慌地说，"被看到的话..."
"己经看到了。"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李老师站在路灯下，脸色铁青。她身后是推着自行车、一脸幸灾乐祸的周涛。
"林轩，放下恬小雅，立刻！"李老师命令道，"我早上才警告过你，现在就这样？看来必须请你们家长来学校谈谈了。"
林轩的手臂紧了紧，不但没放下恬小雅，反而把她抱得更稳："老师，她脚踝受伤了，需要去医务室。"
"我可以叫校医来，你先放下她！"李老师提高了声音，引来路人侧目。
恬小雅轻轻推了推林轩的胸口："放我下来吧..."
林轩犹豫片刻，终于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路边长椅上。他的眼神告诉恬小雅：别怕，有我在。
李老师走上前，金丝眼镜反射着冰冷的路灯灯光："看来我的教育对你们毫无作用。明天早上，叫你们父母来学校。如果继续这样，我会向学校申请给你们记过处分。"
周涛在后面补充："老师，我早就报告过他们私下还有联系，您看——"
"周涛！"李老师打断他，"推我的自行车去前面等我。"
等周涛不情愿地走开后，李老师叹了口气，语气稍微缓和："孩子们，我不是要为难你们。但你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学习，这些...感情问题等考上大学再考虑不行吗？"
恬小雅低着头不说话，脚踝的疼痛远不及心里的难受。林轩站在她身旁，像一堵沉默的墙。
"明天见你们家长。"李老师最后说道，转身离开了。
夜色渐浓，路灯一盏盏亮起来。恬小雅看着李老师远去的背影，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怎么办..."她哽咽着说，"我妈妈会气疯的。"
林轩蹲下来，轻轻擦掉她的眼泪："别怕，我们一起面对。我永远不会放弃你，不管有多少个李老师或周涛。"
他检查了一下恬小雅的脚踝，然后转身背对她："上来，我背你回家。"
恬小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环住了他的脖子。林轩背起她，稳步走向夜色深处。两颗年轻的心在重压下反而贴得更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