闸门在生锈铰链的刺耳摩擦声中缓缓升起，露出内部昏暗的空间。
几十双眼睛在阴影中闪烁，像一群受惊的小兽突然暴露在光亮下。
最先冲过来的是七八个瘦骨嶙峋的孩子——最大的不过十岁，最小的那个女孩甚至光着皲裂的脚丫踩在结冰的地面上。
“玫瑰姐姐！”扎着歪辫子的女孩一把抱住野玫瑰的腿，冻得发紫的小脸在对方沾血的裤管上蹭了蹭。
她突出的肋骨隔着单薄毛衣清晰可见，脖颈处还有未痊愈的咬痕。
更多孩子涌上来。
“找到药了吗？刘奶奶发烧更厉害了...”
“今天有吃的吗？我捡到半包过期饼干都分给妹妹了...”
“那些坏蛋早上又来墙外转悠...”
野玫瑰蹲下身，她摘掉露指手套，用生满冻疮的手掌揉了揉最近那个孩子的头发：“再忍忍。”
沾着硝烟味的指尖从战术背心里摸出半块压扁的巧克力，“掰开分着吃。”
孩子们突然集体噤声。趴着的银子从众人腿后探出脑袋，银白毛发上未干的血迹吓得他们踉跄后退。
有个穿大人毛衣的男孩首接跌坐在冰面上。
“怪兽...”扎歪辫的女孩牙齿打颤，却挡在了更小的孩子前面。
野玫瑰的副手——那个脸上有弹痕疤痕的女人——突然抬高枪管对天扣动扳机。
“砰！”的爆响震得天花板灰尘簌簌落下：“都聋了？说了是客人带的！”
她踹了脚旁边锈蚀的铁桶，回音在庭院里嗡嗡震荡。
人群如退潮般散开。李凡注意到成年幸存者们的状态更糟：有个拄着钢筋当拐杖的女人，空荡荡的右裤管用电线扎着；
怀抱婴儿的母亲躲在廊柱后，婴儿襁褓竟是用防弹背心改的；更多人蜷缩在铺着报纸的角落。
野玫瑰的声音在冷冽的空气中回荡：“都回各自的地方去，食物一会儿就发。”
人群里传来几声压抑的欢呼，但更多的是沉默的服从。
几个孩子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野玫瑰一眼，最终还是乖乖跑回了阴暗的走廊。
其中一个小男孩跑了两步又停下，回头冲着银子怯怯地挥了挥手，银子歪了歪头，尾巴轻轻摆动了一下。
野玫瑰转向李凡，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让你见笑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干脆利落的语调，“走吧，我带你们去武器库。”
李凡点头，目光扫过西周。
整个精神病院堡垒内部被改造成了简陋的生存区，但路上几乎见不到人影。
只有从破旧的窗户缝隙里，能看到一双双窥探的眼睛——有人在窗帘后低声交谈，有人躲在阴影里默默观察。
“那几个人是谁啊？”一个沙哑的女声从二楼飘下来。
“嘘！小声点！那只狗好大……”
“他们穿的是什么皮？看起来好暖和……”
“肯定是高阶变异兽的皮，你看那光泽，普通兽皮哪有那么细腻……”
李凡没有理会这些窃窃私语，而是看向野玫瑰：“你们基地有多少异能者？”
野玫瑰脚步未停，语气平静：“这次异变后，进化者很多，异能者很少。”
她顿了顿，“几十个进化者里，能出一个异能者就不错了。”她侧头瞥了李凡一眼，“这不是什么秘密，稍微大点的势力都知道。”
李凡微微颔首。
（和前世的比例差不多。）
他们继续向前走，穿过一条被积雪覆盖的走廊。
两侧的病房门大多紧闭，偶尔有几扇半掩的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烛光。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淡淡的血腥气，混合着劣质消毒水的气息。
野玫瑰的脚步在拐角处停下，她伸手推开一扇加固过的铁门，门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到了。”
李凡看着昏暗的屋子，让李雨他们在外面等着，手放在刀柄上，独自走了进去。
昏暗的武器库里，李凡的手电光束扫过堆积如山的军火箱。
光斑落在一把崭新的巴雷特M82A1上时，他的瞳孔微微收缩。
枪身的黑色哑光涂层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质感，25英寸的枪管像艺术品般笔首。他快步上前，手指抚过枪机部位，精密加工的金属部件触感冰凉。
“HK416、SCAR-L、MP5...”李凡低声念出这些本该严格管制的武器型号。
角落里甚至堆着十几箱7.62mm穿甲弹，木质弹药箱上的军用编号还清晰可见。
他抓起一把格洛克17，卸下弹匣时弹簧发出清脆的"咔嗒"声——保养得比正规军械库还要到位。
野玫瑰的影子在墙上晃动。看着李凡快速检查枪械。
当李凡拿起第三把突击步枪时，她突然开口：“你能留下来吗？”
声音带着砂纸般的粗粝感，“我让你当首领...这里的一切随你调配。”
手电光定格在一架重型机枪上。李凡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三秒的沉默后，他摇头的动作带动衣领上的雪豹毛微微颤动：“枪我只要够六个人用的，再拿部分弹药。食物不会少给你们。”
野玫瑰的手指无声地扣在了腰间的枪柄上，骨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的目光在李凡的背影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与决绝——空间系异能者实在太稀有了，为了营地里上千名挨饿的女人和孩子，她甚至愿意赌上性命。
“你最好不要那么做。”李凡的声音突然响起，依然背对着她，手中的唐刀却泛起了赤金色的微光，“我很欣赏你，不想杀了你。”
野玫瑰的呼吸一滞。
“我需要你...”她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你根本不知道我们这里面临着什么——饥饿、掠夺、每天都有女孩被拖走...”
她突然扯开领口，露出锁骨处一道狰狞的疤痕，“如果你愿意留下来，这里的女人随你挑，包括我。”
李凡终于转过身，他的目光扫过她颤抖的手指和那道伤疤，摇了摇头：“你不是我的对手。”
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事实，“别做傻事了。我们可以合作——你给我情报，我给你食物。必要时，我也会出手。”
仓库里安静得能听见野玫瑰急促的呼吸声。
她死死盯着李凡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找出哪怕一丝动摇。最终，她颓然松开了握枪的手，肩膀垮了下来：“...成交。”
两只手在昏暗的灯光下相握，影子投在墙上，像两个达成交易的古老剪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