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壮列队，踏着整齐的步子，杀向四海帮总堂。
他们离开，只余一地的尸体。
铺子两边，楼上楼下，无数客商民众，至少几千人，目睹了这一切，无不神魂俱丧。
直到民壮队列不见了影子，才猛听得一声尖叫：“啊。”
恰如一粒石子扔进水中，整条街头瞬间就活了。
哭的哭，叫的叫，跑的跑，关的关铺门。
但是，也有人大声叫好。
“好啊，杀得好。”
“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把他们杀光了才好。”
“肖都头，好样的，不愧是血手屠龙。”
自然也有人飞报李如松。
两里多地嘛，一千多米，跑得快的，也就是几分钟的事。
李如松得报，大吃一惊：“肖根硕带民壮和四海帮打起来了？”
他转头看向梁师爷。
梁师爷摇头：“属下不知。”
见李如松看着他，他道：“他应该是早有谋划。”
“哦？”李如松问。
梁师爷道：“属下一直在关注肖都头，这段时间，肖都头都在操练民壮，每日肉食供给，而且自已买了很多武器，虽然无甲，但有强弩。”
“还有弩？”李如松虽然是文官，但终究是官，弩的厉害，他多少也知道一点。
“是的。”梁师爷捋着胡子：“足食足兵，天天操练，为的，应该就是今天。”
“他会不会想造反？”李如松最担心这一点。
“那不能。”梁师爷一口否认：“他才三百人啊，不可能起反心，他的目标。”
说到这里，他眼光凝了一下：“应该就是四海帮。”
“就是四海帮？”李如松问。
“或者说，是县城，至少是码头上的利益。”梁师爷肯定的道：“他拿那么多银子出来，肯定要赚回去啊，否则谁出银子，他又不傻。”
“应该是这样了。”李如松缓缓点头，认可了梁师爷的分析。
“所以，这是好事。”梁师爷道：“县尊便坐观就好，完全不必担心。”
“嗯。”李如松点点头：“只怕……”
“肖都头应该不会输。”梁师爷道：“光他那一百具强弩，四海帮就扛不住，哪怕四海帮人多一倍，再说了。”
他笑了一下：“即便肖都头输了又如何，到时县尊发文伸斥一下，把肖根硕撤了就行，四海帮能怎么着，他们未必敢造反？”
“小小四海帮，量他们也没那个胆子。”李如松哼了一声，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想了一会儿，突然就笑了：“好事，好事啊。”
“自然是好事。”梁师爷道：“四海帮是坐地虎，霸着码头二十多年了，给肖根硕这么冲一下，能冲垮固然好，冲不垮，也必然元气大伤，到时他们互相制衡，县尊正可就中取事。”
“哈哈哈哈。”李如松大笑起来。
他是流官，五年一任，到任如果不升，也要去其它地方任职。
大燕的流官制度，很好的控制了官员的坐大。
但有得有失，官员固然无法坐大，各地的地方势力，却盘根错节，官员过五年就走，也懒得去制止。
李如松上任，明面上，他是一县之尊，实际上，他能管的事情，相当有限。
有很多事情，必须要当地世家豪族地主商贾或者四海帮这样的强有力人士配合，否则就做不成，空发文告，没有用的。
李如松当然知道这种情形，但也没有什么办法，就以四海帮来说，他就只能眼睁睁看着。
现在肖根硕以民壮之力，挑衅四海帮，对他来说，无论输赢，都是好事。
只要肖根硕不造反，对他就百利而无一害。
“恭喜县尊。”梁师爷也凑趣。
两人相视而笑。
四海帮老窝在码头东面的一幢大院子里，前面还比较开阔。
羊兴输了一阵回来，气得两眼通红，大声吼叫：“集合所有人手，今天就是今天了。”
四海帮有七八百人，能提刀的，也有六七百，先前损失了几十个，这会儿还有六百多人。
羊兴一声令下，这些人就全出集中了起来，一个个提刀舞棒，看上去，倒也气势汹汹的。
而不等羊兴再杀回去，肖根硕带着三百民壮已经追来了。
三百民壮，居然没少一个。
这就是有训练和没训练的区别。
当然，装备也重要，盾牌长枪强弩，远攻近防，伤亡率下到了一个极低的水准。
这和对手也有关。
如果四海帮不是江湖帮派，而是一支军队，伤亡比也不可能是这个样子。
羊兴意识不到这一点，他只看到肖根硕率着民壮又追上来了，这是要直接挑他的老巢啊。
他更气了，却也有几分好奇。
见民壮在百步外停下整队，他提刀上前，大声叫道：“肖都头，你有备而来，难道是要灭了我四海帮，为什么？是县太爷指令吗？我四海帮有何罪。”
“与县令无关。”
肖根硕没有参与整队，那是马大彪几个队长的事，他就好整似暇的看着，听到羊兴问，他一口否认。
“那就是肖都头私下的意思了？”羊兴即惊怒又好奇：“我羊某人得罪肖都头了？”
“也没有。”肖根硕还是一口否认。
“那是为何？”羊兴怒叫：“肖都头今日不但伤了我帮众，还打到我总堂来，何必这么苦苦相逼？”
“因为我想换个外号。”
“换个外号？”
这答案，完全出乎羊兴意料之外。
他想了想，道：“肖都头那日屠龙，因此一县恭送你一个外号，血手屠龙，很霸气啊？”
“是霸气，但不接地气。”
“不接……地气？”羊兴有些不太懂。
“是啊。”肖根硕道：“龙，太少见了吧，哪有那么多龙屠，本县还好，外面的人听了，肯定会一撇嘴，哪有龙啊，骗人的，你说对不对？”
肖根硕把手摆了摆：“所以，我想换个外号，接地气的。”
你想换外号，就要把我四海帮暴揍一顿，而且还不依不饶的？
羊兴那个气啊，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却又好奇，道：“不知肖都头想要换个什么接地气的外号。”
“什么最接地气，自然是人啊。”肖根硕道：“所以，我想把血手屠龙，换成血手人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