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九章搬运物资
朱钰继续向前走，站在四周向他行礼的人中，熟悉的面孔渐渐多了起来。
其中有一些人，他还有些印象，这些人曾在奉天殿当面顶撞过他，但说的还挺有道理。所以当时他采纳了他们的意见，也因此留下了较深的印象，至今未曾忘记。
这时，一阵喧闹声传来，有人高声喊道：“太皇太后娘娘驾到！”
朱钰回头一看，发现不仅孙太后来了，就连钱皇后也跟在一边。
见到皇帝后，太后和皇后加快了脚步，先是孙太后上前行礼，然后是钱皇后带着太子，或者说曾经的太子，现在的稽王世子上前行礼。
朱钰微笑着一一打招呼，嘴里嘘寒问暖，称呼都是“孙太后”，而不是“母亲”。
在他成为皇帝之前，他就没这么叫过，成为皇帝之后，依然如此。
孙太后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两人很快聊得火热，直到朱钰主动打断话题，转身离开。
孙太后原本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瞬间消失，她面无表情地走向自己的座位，而钱皇后则与她分开，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朱钰终于坐了下来，坐在他下一位的是汪美麟，她怀里抱着朱见济，这个孩子才一岁多，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一双大眼睛不停地眨动，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笑个不停。
而原本的太子，如今的稽王世子，则在钱皇后的带领下，坐在了王爷的位置上。
这次皇帝为自己正名，胡濚的态度是不反对，也不支持。
之所以后来在是否要更改太子之位的问题上，主动跳出来支持皇帝，其实更多是出于他自身工作的考虑。
作为礼部尚书，胡濚总是要操办各种大宴、各种礼仪……
像这样的宴会和仪式，对等级、对尊卑非常看重。
如果太子需要出席，就必须坐在皇帝的下一位，其他人都得往后排。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皇帝在正名之后，坐在自己下一位的竟然还是别人的孩子，岂不是要闹出笑话？
尤其是这新年的大宴，万国来朝！
看看前后左右，到处都是外国的使节！
看看这宴会上，满朝文武百官，偌大的京城，从上到下，稍微有点地位的人都来了。
如果不把太子换成合适的人选，胡濚该如何安排座位？
难道要让他们看到，威风凛凛的皇帝连一个太子之位都掌控不住，让别人的孩子当太子？
太丢人！太丢脸！会被天下人笑话的。
胡濚负责礼节，对这些事情，向来是相当敏感的。
正因为考虑到这一点，他这次才会如此主动，支持皇帝更换太子。
否则的话，不说以后了，现在就要闹出笑话来！
随着皇帝入座，负责统筹全局的胡濚立即高声喊道：“请皇帝升座！”
话音刚落，歌舞齐鸣，本来就热闹至极的宴会，更添几分喧嚣。
众人陆续入座，随着朱钰动了第一筷子，这才一个个跟着吃了起来。
好一场宴会，宛如人间仙境，真是酒池肉林，奢靡至极。
紧接着没过多久，就到了九宾之礼。
这是一套极为复杂的礼仪，所涵盖的意义非常丰富，目前用在这场宴会上，最大的作用就是体现出皇帝对大臣、对各方来宾的重视。
除了不喝酒之外，朱钰其他的菜肴照单全收，其他的礼节也一丝不苟地完成了。
不喝酒，是他对皇宫，最大的尊重。
虽说可能性不大，但谁又知道这些酒水里有没有掺杂一些剧毒之物？
什么铅泵之类的，但凡来一样，就够他受的了。
因此，在来之前，朱钰就给自己定了一条底线。
饭可以吃，菜可以尝，酒是绝对不能碰的！
不然说不定喝着喝着，身体就莫名其妙地虚了，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
这可不是他杞人忧天。
在历史上，景泰帝入宫之前，身体特别棒，吃嘛嘛香，生孩子也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是入宫之后呢？一下子就萎靡不振了！
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这些酒水的一份功劳？！
出于谨慎考虑，朱钰觉得自己还是没有必要冒这个险。
反正只要他不愿意，不会有人敢在这种时候逼皇帝喝酒。
九宾之礼持续了很久，才终于结束。
等礼节一完，朱见济早就昏昏欲睡，上下眼皮直打架。要不是有汪美麟在旁边强撑着，估计早就睡过去了。
小孩子就是这样，尤其是年纪还小的孩子，精神来得快，去得也快。
朱钰坐在皇帝宝座上，双手放在桌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目光扫视，看到这一幕，挥手叫来成敬。
让朱见济和汪美麟先退下。
一岁多的孩子，头发都没长齐，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这么多人的场合。
实在是因为太子的地位特殊，不得不出来一趟。
现在礼节已经结束，自然要赶紧送回去，好好照顾。
再多留一会儿，很容易染上什么莫名其妙的疾病，那可真就麻烦了。
太医院里的太医，治疗其他人的时候很厉害，可一旦碰到了皇室成员，尤其是皇帝和太子，这水平就一下子掉下来了。
汪美麟得到允许，赶紧站起身来，对着朱钰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随后抱着孩子匆匆离开。
一双美目，闪烁着浓浓的幽怨。
身为皇后，汪美麟至今都没有儿子，就连太子的位置，也给了朱见济。
再继续这样下去，怕是用不了多久，封建王朝，就是这么现实。
身为皇后，没有儿子，一旦其他妃子有了儿子，皇后的位置立即就会受到挑战。
朱钰摸了摸鼻子，心有余悸，汪美麟为了能有个儿子，真是想尽了办法。
他还真有点吃不消。
不过，内人的情绪，还是需要安慰一下的。
不然到时候，汪美麟情绪失控，和杭贤闹腾起来，也是件麻烦事。
眼下，自己的后宫氛围很不错，需要尽可能保持下去才是。
“看来今天，需要早点回去了。”
朱钰心里正想着，忽然听见一阵清脆婉约的歌声响起，声声入耳，宛如小桥流水叮咚响，沁人心脾。
一听到这歌声，朱钰立即就觉得有些熟悉，很快就想起了这是自己曾经微服私访时听到的歌声。
那时，这女声唱的是《帝姬怨》，同样动听极了。
今天这首歌，朱钰并不知道名字，但并不妨碍他欣赏这歌声的美妙。
皇帝抬头望去，只见在那高高的舞台上，有一群舞者正在载歌载舞。
领头的一人，白裙飘飘，尽显婀娜身姿，红缎随风轻扬，如一朵盛开的莲花。
一头乌黑长发，戴着淡白轻纱遮面，舞姿轻盈如仙，超凡脱俗，仿佛仙女下凡。
朱钰只能看到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目，晶莹剔透，即便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石，也无法与之相比。
哪个女子不怀春？哪个女子不爱君王？
这名女子在台上跳舞，却始终将目光投向坐在主位上的威严皇帝。
朱钰一抬头看过去，她便察觉到皇帝在注视着自己，起初还有些不敢相信，随后很快就羞红了脸。
“呵。”朱钰忍不住轻笑一声，见女子手脚都有些发软，赶紧收回了目光。
免得她撑不住，当众出丑。
这可是皇帝面前出丑，是在京城众多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面前出丑。
基本上等同于社会性死亡了。
见皇帝不再注意自己，女子先是松了口气，随后又感到一丝失落。
她的眼神闪烁着，仿佛在诉说着内心复杂的情感。
忽然，一阵喧闹声传来。
人喝多了酒，胆子就大了。
胆子一大，就容易惹出事来。
两个七品小官，芝麻绿豆大的官，喝多了酒，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抢起座位来。
坐下的那个自然不肯让，站着的那个也死活不退。
吵着吵着，就要动手，比划谁的拳头更硬。
这是谁的宴会？
是皇帝请大臣的宴会！
这是在谁面前？
是在皇帝面前！
是在皇帝面前失礼，丢人现眼！
两人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巡逻的纠礼官给按住了。
这些纠礼官人数众多，大多是从锦衣卫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在整个宴会现场四处巡视，偶尔也会帮忙搬运物资。
他们的主要职责，就是纠正那些不当的行为，及时制止不合规矩的事情。
遇到小错误，警告一下也就算了。
像这两人这样，竟敢在众人面前打架，明显属于严重恶劣行为，直接押送到皇帝面前处理。
这两个七品小官，哪见过这种场面？在皇帝和文武百官的注视下，顿时吓得不敢动弹，全然没有半点嚣张气焰，像两只鹌鹑似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一点醉意都没有了。
一时间，无数目光投射过来，最后都集中在皇帝身上。
宴会的焦点，一下子变了。
就连歌舞，也在胡濛的示意下，放轻了音量，减少了动静。
“两位可清醒些了吗？”朱钰随意夹起一块菜送进嘴里，笑眯眯地问道。
两人吓得浑身发抖，几乎要尿出来，跪在地上，哆嗦着大喊：“微臣知罪！”
于谦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身来，小声劝道：“陛下，正值佳节，我大明又重创外敌，正是举国欢庆之时。”
“阴霾终将散去，这两人也不过是一时情急罢了。”
毕竟这是过年的好日子。
于谦不想在这种时候出人命。
朱钰也不认为在这种小事上揪住不放、严惩不贷，有什么好的效果。
严刑峻法，只会让人畏惧，却未必能服人。
他想了想，笑着问道：“此事，依规矩该如何处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