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辰表示不懂：“如此一看也不是很难啊。”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沈梦鸥想了想，将吴恒松与林语霜之间的过往简单地同青辰说了。
“更何况她的意志也不是很坚固。”
面对青辰疑惑的目光，沈梦鸥想了想，道：“我就这么说吧，咱们跳出来看一看，如果，我是说如果。”
“当今陛下若是趁皇后娘娘生产之时，临幸了一名秀女，皇后娘娘会如何？”
青辰：“不会如何。”
“额……我是说，嗯，彼此相爱的两个人——你可以随意代入任何你能想到的恩爱夫妻，”沈梦鸥斟酌着词汇：“他们之中，要是男子这么做了，你觉得女子会如何？”
青辰沉默片刻，迟疑道：“似乎，也不会如何。”
沈梦鸥点头：“是的，不会如何。因为这里面有个核心思想是，男子可以有很多伴侣，在这个时代——咱们不论对错只说观念哈，这个思想是大家都接受了的。”
“不管是为了开枝散叶还是怎样。”
“我举例的那个男子其实有错，但是他的错可以认为是没给妻子尊重，时机找错了，或者没守住下半身。”
“但是这些在众人的眼里，都不是原则问题。”
“你觉得那女子会因为这种事，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婚姻都不要了转身就走吗？”
青辰意识到沈梦鸥在说林语霜的行为了：“不会，如果他们还彼此相爱，这女子的行为也太过激进了些。”
“是的，确实如此。”沈梦鸥道：“人的行为和观念应该是由各种综合因素决定的。”
“林语霜也不是一张白纸，她人生的前十几年，都由社会、家族在她这张纸上面提前画好了框架。”
“她即便性格不羁，或者有一些自已的想法，那也是在框架内的相对自由。”
“要出格，最先受到的阻碍，是她自身形成的理念。”
”在做出和离决定的时候，她要面对的不是家族的诘问、社会的谴责和周围人不理解的言论，而应该是她的自我反思：这么做是不是对的？”
青辰若有所思：“但她这么做了。如果自身信念不足的话，必然有其他人在一旁推波助澜，让她暂时过了自已这一关，做出了出格的行为。”
沈梦鸥点头，带着青辰往宴会中心走过去。
“暂时这个词非常准确。她能跨过这一步，不代表她能跨过后面为之产生的每一步。”
“这需要源源不断的理由去刺激，去支撑，去推动。”
“林浅浅。”青辰用了肯定的语气：“这是她最大的信念来源。”
沈梦鸥心里猜测，林浅浅应该是自从能说话之后，就在给她的母亲编织了一张巨大的谎言的网。
意图很明确，林浅浅需要一个挡在她面前的人，免得自已过早被关注。
但是怎么做的不太清楚。
这种猜测不能和青辰说，一两岁能开口的小孩就在谋划自已的母亲，未免有些惊世骇俗。
但是青辰说的也没错。
她继续道：“是的，带着对吴恒松的怨恨，和对林浅浅的责任，她坚持到了现在。”
“这是一个长期的自我怀疑和释然的过程，想必她每天都在拉扯和纠结之中度过，甚至不敢停下来想一想，自已到底想要什么。”
“她害怕片刻的迟疑会带来整栋高楼的崩塌，所以她不敢面对自已，更别说吴恒松了。”
青辰：“她就没有自已的想法吗？总是被别人推着走？”
“不是所有人有面临人生航道突然偏离时去改变的勇气。林语霜如果孤立无援，她很可能像玩偶之家里面的……咳，这句话你当我没说。”
沈梦鸥顺口顺跑偏了，顿了顿：“她很可能会选择回去，回到她这么多年观念里，为她打造的舒适区，就是和吴恒松再续前缘。”
“毕竟，即便是她那极为善妒的母亲吴氏，也只会在后院磋磨那些姨娘，而没有和林周生和离。她身边没有任何榜样或者例子能告诉她，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那现在……”青辰皱眉：“林府如今蒸蒸日上，她应该有更多的理由去劝自已坚持下去了吧？”
沈梦鸥摇头：“正好相反，她拿来劝自已的理由，更少了。”
“万事皆有度。人的勇气和忍耐也是有边界的。”
“这里我不得不提一下林语霜这个人的性格。以我从旁人口中对她的了解，她此生最大的梦想，至少是曾经吧，她就想和自已所爱之人相守，她顾好一个家，夫君在外打拼，然后生儿育女，过完平淡却幸福的一生。”
我有时候甚至怀疑林语霜很早之前就选定了吴恒松，就是看中了他不受宠又稳定踏实，是能实现平静生活梦想的最佳人选。
当然这话沈梦鸥现在不会说。
“但是一朝突变，她面临的情况是自已完全没预料到的。”
“而此时，她的女儿突然变得异常聪明，为茫然的她指明了一条道路。”
“所以她对未来丈夫的期待，转移到了她年少成熟的女儿身上，她自愿承担起了贤内助的角色，听从林浅浅的安排。”
“但她的梦想也只是变成了：和女儿过完幸福美好的一生。”
沈梦鸥抬头看了看林府这满院繁华：“你觉得以林府目前的财富，这个梦想是不是能轻易实现了？”
青辰迟疑地点了点头。
“所以林语霜想停了，但林浅浅分明没有这样的想法，这是她们之间必然会出现的一个致命分歧。”
“甚至于林浅浅开始把手伸到元城，和四皇子萧梧平搭上线之后，她要做的事情，已经超出了林语霜能承受的限度。”
“她期望的平淡的生活，开始往一个危险的方向发展。”
“而当她第一次迟疑之后，那些被刻意忽略的东西，就会渐渐浮现出来。”
“吴恒松与她的事情，或许是第一件，但不会是最后一件事。”
“如果林浅浅在最初就骗了林语霜，让她从本可以平淡幸福的生活中脱离，在受蒙蔽的状态下选择了与她意志相悖的道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