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君，我们现在出院回家吧好不好？”
“你若是忙，这两天就先别过来了。刚才和爸妈通过电话了，我过两天就回去。”病床上看杂志的人慢慢抬首，温婉又疏离。
气氛尴尬的，正是康朝宗和严懿君夫妇。
而打破这份尴尬的小可怜，就是我们子墨哥哥。
两个人正相顾无言的时候，“叩叩”的礼貌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的沉寂，连康朝宗也借此轻咳几声。“我去开门。”
门前的子墨脸上还残留着几分焦急，猛地被打开的门，倒使得他镇定下来。
“康董事长，您好。”一本正经地客气，仿佛是下属对着上司，而不是原本的晚辈与长辈的关系。“我是程子墨，我来替小月为康伯母送补膳。”
“是小墨啊！”屋内的声音清扬，显然是心情好转的样子。
“进来吧。”
“辛苦康董事长。”待康朝宗转身，子墨乖巧地把门关上。
“康伯母，我来替小月这丫头给您把补膳送来了。还有您喜欢看的书，也一并带来了。您好好休息，没别的事情，我可能要先走了。”
康朝宗心里冷哼，物以类聚，程家的小朋友，一个两个没礼貌。
“辛苦了小墨。可是小墨啊，小月答应我会过来的。可怎么是你来了？”
“小月，她、临时有急事，于是就让我来了。她说忙完了就立刻来看您。”
“有急事？”严懿君的神色一下子有些不虞。这让子墨有些慌张。
“严姨，小月是真的事出有因，您别生气。”
“懿君，小月现在又不是小孩子了，她自已会照顾好自已的，可能是真的有事来不了了。你别生气啊。”
“小墨，严姨没有生气。你先出去，我一会儿叫你。”
“好。”
这时，严懿君看向康朝宗，这个，她一直不明白怎么能这么讨厌小月的康朝宗。
“朝宗，咱们对孩子的放养，是一开始就沟通好的。”
“是啊，你看他们现如今多好。”
“可是，朝宗，小月这个孩子是我想放在心尖儿上疼的。你是不是，觉得对孩子们不公平？”
“我怎么会觉得不公平呢。懿君，我一直为咱们家三个孩子而骄傲。”
“那你是不是觉得我对小月，太过偏爱？”
“我有时候确实这么想过。可我知道，你太善良！”
“朝宗，小月以前的时候，乖巧听话又努力，我想把这孩子护在手心里。可那个时候我还有保护不了她的情况。现在这孩子失忆了，那么辛苦，那么无助，那些看她不顺眼的人，怎么能放过她呢！”
“懿君啊，你多虑了！不会有人去为难她的！”
“这件事，我要再问问小墨，我希望你能支持。”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你也永远讲不明白一个装糊涂的人。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都支持你。”
子墨再次进入病房，之前尴尬的气氛不再，反而更让人觉得压迫。
“小墨，小月有什么急事，我能知道吗？我想看看，能不能帮她。”
“严姨，小月她具体有什么事儿，我也不清楚。等她回来了，您好好审她。”
“小墨，你别开玩笑。你跟我说实话，小月到底怎么了！”被呵斥地手足无措的子墨完全低着头，拳头紧了又松。
“别拿鬼话哄骗你严姨！”康朝宗轻轻瞥了一眼子墨。无形的压力袭来，让子墨怀疑额头上是否有汗珠滴落。
“严姨，小月、小月她——她不见了。”
“不见了！”仿佛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严懿君都不敢打破这个梦，只能颤着声问：“什么叫不见了！怎么就不见了！”
“懿君，你先别急，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你先别急。”转头康朝宗就威胁子墨：“你说清楚。”
“严姨您注意身体。”
“我没事，你仔细把这件事说清楚。”
“是。嘉韵姐说，下午两点一刻的时候，小月给她打电话，拜托嘉韵姐为您做点补膳，到时候她给您送过来。可是，嘉韵姐等了一下午，都不见小月过去，打小月的电话也打不通。”
“她前两天不也是玩失踪吗，兴许又和你们闹着玩呢。”
“小月那里是这么无理取闹的孩子！前两天‘玩失踪’不正是因为孩子心情不好！”
“没准她现在还是心情不好。”
“康朝宗，”严懿君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现在的心情，那种焦灼的心情不被自已最爱的人理解，自已想要呵护的人不被自已最爱的人认可。“你去办理一下出院手续吧，我出院。”
“好，我去办手续。你呆着别动，我回来收拾东西。你等我啊，很快的。咱们回家！”
“小墨，让你见笑了。”严懿君此时，也满心疲惫。
“严姨，这件事，我们能做好的。你还是要注意身体。”
“这次没有你康伯父打断你，你好好说。”
“我们现在掌握的信息也不全面。早晨，小月、子书、子棋和我，我们一起去嘉韵姐那里吃的早饭。她说下午给你过来送补膳，之后自已去了游乐场。两点一刻的时候，还给嘉韵姐打过电话。可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人也联系不上。”
“懿君，一会儿……”康朝宗很快就回来了，就像是没有离开。
“朝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正好碰上助理，让他去办出院手续，我给你收拾行李。”
“朝宗，我现在想先去找小月。”
“回家也能找孩子。咱们先回家，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小墨，你在门外等我一下。”
“好的，严姨。”子墨深深看了一眼康朝宗，转身便走了出去。当门彻底关闭，那抹嘲讽的笑终于显现，慢慢扩大，以致，笑出了泪。
“朝宗，什么叫做你会处理好的？你怎么处理呢？你所谓的‘好’又是对谁好呢？朝宗，我想相信你的，真的，好想相信你！当初，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从未怀疑。我是那么坚定地相信你。可是我现在，再也不敢相信你了。”
“懿君，你这是怎么了？我们那天确实有争执，我已经向你到过歉了，我也在试着去改变自已对小月的态度。我所做的一切，都不能得到你的原谅吗？”
“那你解释给我听！为什么每一次都逼的小月，不只是小月，还有小婷和阿博妥协！受委屈！去迁就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懿君，二十年了，你叫阿玲，‘那个孩子’？阿玲，她和我们生活了这么久，她那么爱你，敬你，再怎么样，你对她难道没有感情的吗？”
康朝宗，我当然对她有感情。可是这感情，每深一分，我的心上的刀，就进一寸。你真要我，血淋淋，挖出心给你看吗。
严懿君深吸一口气，终究没有说出自已最想说的话。朝宗，你极力掩饰的，你终究要去面对。孩子已经在为了这个答案，走到想悬崖边上了，你还要再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如果有选择，我也不想，这样。
“是啊，为什么一个别人家的孩子，你都能培养出这么深厚的感情，可自已的女儿、儿子和儿媳，你怎么就能做到这么冷漠，冷漠到不近人情！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哪一个的字眼，刺痛了康朝宗的敏感的神经？他再一次在她面前失了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