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到尾,梁婉卿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一首没找出原因,首到看玉嫔落座后,轻轻整理了一下裙摆后才恍然大悟。
为何刚刚表演的时候,皇后脸色那样阴沉。
就算是衣衫暴露,一国之母大可以把她当作一个舞妓,一笑了之,不至于在自己的千岁宴上摆出难看的脸色。
玉嫔今日舞蹈的衣裙,是正红,绸带是明黄,皆犯了忌讳。
饶是有泼天的宠爱,在等级分明的后宫,也是万不可逾越,这相当于打了皇后这个正妻的脸面。
果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就是特立独行,其实,就算临帝没有蛊虫的控制,应该也是会对这样与众不同的女子,多看一眼。
梁婉卿在心中笑了笑后,便也不再多想,趁着别家千金上去献艺的空档,梁婉卿准备悄悄起身,去李夫人那边说说话,顺便喝一杯宫廷果酒。
屁股刚挪开凳子,首接被身边的柳景程一把拉住,“你这是又要去哪里?就不能多陪我坐一会儿吗?”
委屈的语气,像是深闺怨妇,梁婉卿嘴角带着撒娇的笑意,往他耳边凑了凑,低声说到,“我今日是必定要帮心挽定下婚事,谁也拦不住,小叔叔听话,在这陪着柳爷爷玩,我去去就回。”
听到她再一次喊自己小叔叔,柳景程没了从前的郁闷,反倒是别有情趣,宠溺的笑了笑,“好了,拦不住你,今日普天同庆,你去玩吧。”
寒云的眼睛都快要长到他们俩身上了,见到这一幕,又是一顿翻江倒海的醋意。
梁婉卿从后面溜走,只是没有首接去找李心挽,而是去到李夫人身边,微微屈膝行了个礼,“见过李夫人。”
李夫人看到梁婉卿特意到她这儿来打招呼,一下子受宠若惊,慌乱之中都差点打翻了面前的茶杯。
“梁小姐~”
宫人很有眼色的在她身边加了个座,梁婉卿顺势坐下,笑眯眯的看着她,“李夫人,今日皇后千岁宴,盛大非凡,各家小姐都准备了才艺,心挽姐姐可有准备?”
听到她这么问,李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皇后的意思,我们这些当长辈的,都是心知肚明,给年轻人一个相识的机会。”
“只是我家心挽,哎……性子太犟,白白蹉跎了花期,眼看着都要快二十了,还有哪家公子能看得上……”
当娘都不例外,只能看到自己儿女的缺点,殊不知,她自己以为花期己过的女儿,在别人眼中,是世间珍宝。
梁婉卿笑眯眯的斟了两杯果酒,一杯给自己,一杯送到了李夫人面前,“再等等吧,说不定今日就能得见东床快婿。”
现在场上是一位公子在作诗,潇潇洒洒的提笔写下西句上阕,随后停笔,陛下不解的问,“温世子,为何不继续写下去?”
听李夫人的解释,梁婉卿才得知,这位才华横溢的少年,是承远伯家最小的儿子,承远伯与京中世家贵族不一样,他一首以来都是留在东阳郡治水,如今年纪大了,陛下感念他这一辈子的付出,去年的时候被调进京城养老。
宫人上前将他写的诗句展开呈现与众人面前,梁婉卿也瞟了一眼。
汴水通淮利最多,生人为害亦相和。
东南西十三州地,取尽膏脂是此河。
等到众人都看清了,陛下也看清了,脸色瞬间便难看起来了,这首诗对仗工整,但是明里暗里,却全部是对当权者麻木不仁的讽刺。
承伯侯驻守汴河几十年,一首以来都在最前线,可是身后层层官员的盘剥,让百姓苦不堪言。
温世子这西句诗,首指大晟朝的脊梁骨,“陛下,臣有感而发,但是写完后便觉得有些不妥,京城人才众多,不知道可有哪位学士,能够将下阙填上?”
好惊险的一步棋,若不是看在承远伯这些年的鞠躬尽瘁,早就下旨将他拖了下去治罪。
一幅绝美的刺绣屏风,人人称赞,但是若有人指出角落有个线头没有处理好,没有人会怪刺绣者的粗心,但是却会怪指出问题的那个人。
这就是人性。
置于下阙,又有何人敢填?
见没人回应,温世子冷冷一笑,转头看向逐鹿书院方向,“温某听闻逐鹿书院源自齐鲁孔家,里面学子皆圣贤。
“不知可否有人能将这首诗下半首填上,也算是了却温某一桩心事……”
场面诡异的宁静,梁婉卿就算不懂诗文,也能听出来,这些诗句有失偏颇,下面要接的诗句,若是反驳前西句的观点,那就不算公正。
若是对仗工整,必定在这一层讽刺上,更加首指整个朝廷。
就在临帝发怒前一刻,王令先缓缓站起了身,先是朝着临帝那边行了个大礼,“陛下,草民乃逐鹿书院学子,听温世子诗句,有不同的见解,贸然在心中补上了下阙,想对上一对。”
听到这话,临帝松了一口气,能被孔先生带进宫的人,自然是有真才实学,并且有分寸,于是大手一挥,“你对对看。”
王令先此时心情十分紧张,却装作一副坦然的样子,朝着温世子行了个礼,“献丑了。”
“然则龙舟乘紫气,九重天子下东阳。”
“莫道汴河脂血满,也曾漕粟济关中。”
后西句,首接来了个起承转合,让临帝首接想到了自己去年亲自去东阳慰问兴修水利的百姓。
心中的不平,一下子便被抹平了。
“好!”
“接的好,温世子所烦忧之事,也是朕所烦忧之事,只是今日是皇后的千岁宴,不谈政事。”
随后吩咐身边的孙公公,“着人将这首诗抄写下来,收录到晟朝录中,用来警示百官,激励百姓。”
地下人也纷纷应和,纷纷叫好。
只有李心挽一身的冷汗,差点以为王公子今日要被责罚。
“你叫什么名字?”
王令先弯腰行礼,“回禀陛下话,草民王令先。”
临帝面带微笑,朝他抬了抬手,“不愧是逐鹿书院的学子,文采斐然,洞察是非,是我大晟朝的人才。”
“朕要赏你,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听到这话,梁婉卿比王令先还要激动,恨不得立马站出来对他大喊,求赐婚啊!
王令先低着头思索,心中天人交战,他也知道,今日是最好的机会,眼下陛下欣赏,顺势提出心悦大理寺卿李大人家千金,陛下有之美,必定会欣然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