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灶神也是神。”王小波点头,又好奇的看着卢大郎:“灶神给你托梦,说什么了?”
他说着笑:“不会是你做梦想媳妇,灶神给你做媒吧。”
“才不是。”卢大郎脸一红:“你乱讲,我不跟你说了。”
“好好好,我不乱讲,你说。”王小波应声。
“我家不是闹黄皮子吗,我昨天没办法了,就给灶神爷上了一柱香,晚上,他就托梦,说帮我把黄皮子打死了,结果今天早上起来,那个黄皮子,就死在院子里的石碾子上了。”
“真的假的?”王小波惊奇。
“当然是真的。”卢大郎急了:“我骗你雷打死,不信你去问我娘。”
“咦,这么神的吗?”王小波来劲了:“可灶神,就是个最小的神啊,都没人在意的。”
“灶神也是神的。”卢大郎坚持。
“倒也是。”王小波点头:“再小的神,那也是神,咦,你这么一说,我哪天也给他烧柱香看看。”
两人又闲扯了一阵,卢大郎还要去扯猪草,就分开了。
王小波挑着水桶,去井边打了水,挑回家,进灶房,就见他妹妹在边烧火边哭。
他有两个妹妹,大妹十一岁,二妹六岁。
“你哭什么?”看到大妹哭,王小波有点儿烦恼。
“没呢。”王大妹忙抹了一下眼睛,往灶里塞柴火:“柴湿了,烟熏着了。”
“哼。”王小波哼了一声,把水倒进水缸里,有些恼怒的把扁担放到门背后,出门,到门口,又说了一句:“我不会卖掉你的。”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王大妹眼泪倏一下就涌了出来:“可要是不卖掉我,债怎么办?娘和奶奶都说了,家里的地,是命根子,无论如何都不能卖的。”
“你别管了,我有办法。”王小波梗着脖子道:“总之我绝不会卖了你的。”
他说着,一跺脚,出了灶房。
到外面,他就有些烦躁了。
去年他爹得了病,治了一年没治好,过世了。
治病花的钱,还有丧葬,家里就拉了饥荒,一共欠了五两多银子。
这个债,必须要还,但怎么还呢?
土里的收成还要两个月,即便收了,也剩不了几个钱,至少还债是远远不够的。
家里惟一值钱的,一是地,有两亩多,如果卖了,至少七八两银子是可以卖到的。
但那是家里的命根子,一家人的嚼裹,都指着那块地,是绝对绝对不能卖的。
另外,就是两个妹妹,尤其是大妹,十一岁,虚岁十二了,长得也还秀气,要是卖到县城去,至少也能卖七八两银子,卖得好,十两二十两都不一定。
但是卖妹妹,那还是人吗?王小波打死也不肯的。
但他娘和他奶奶,却真在谋划这个事。
她们虽然都是女人,但在她们眼里,王小波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丫头片子,赔钱货,没什么用的,如果没病没灾没债务,自已亲生的,好好的养大嫁出去,当然是好的。
可现在不是背了债了吗?那把她养这么大,给家里出点力,理所当然。
就是四邻八舍,也都是这么说的。
重男轻女,不是哪一家哪一姓的事,而是整个社会就这样的风气。
不过王小波不这么想,他才十四岁,虚岁十五,血还热着,没那么现实,他只知道,大妹是他的亲妹子,把亲妹子卖掉,他不是人,做不来那种事情。
但要怎么办呢?
那个债,像一座山,压在他胸口。
虽然他在外面也经常笑嘻嘻的跟人开玩笑,看着好快活的样子,可在背地里,他其实特别烦躁,甚至去爹的坟头上哭过。
可他爹都死了,也没办法啊,现在,这个家,是他顶门立户。
“要不,我给灶神爷上柱香看看?”
他突然就记起了卢大郎的话。
实话说,他有些不信。
也不是不信神,但这个灶神嘛,就太那个啥了,天天蹲在灶台上,烟熏火燎的,熏得跟个黑炭团一样,这样的神,哪怕拜起来,好像都有些没面子。
“我偷偷的拜一下吧。”王小波心里打着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