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拍打着研究院顶层的防弹玻璃，将陆隐渊办公室的灯光扭曲成破碎的光斑。沈昭然站在门口，防护靴上还沾着与变异藤蔓激战留下的黏液，基因视觉的后遗症让她眼前的世界仍泛着淡蓝色的虚影。通讯器里陆隐渊那句"立刻来我办公室"的指令，像冰锥般刺入她紧绷的神经。
推开门，机械义肢的齿轮转动声从阴影中传来。陆隐渊背对着她站在全息地球仪前，投影的蓝光在他脸上切割出冷硬的棱角，右手握着的物件在黑暗中泛着象牙色的光泽——那是一根雕刻着鲸鱼图腾的钥匙，尾鳍处缺了一角，仿佛被暴力折断。
"坐。"院长的声音像是从深潭底部浮上来的气泡，带着令人不安的沙哑。沈昭然注意到他办公桌边缘凝结的暗红色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当她的目光扫过墙角翻倒的相框时，陆隐渊突然启动了电磁屏蔽装置，整个房间陷入绝对的寂静。
"你对深渊计划的了解，还停留在研究院官方档案里那些删减版记录。"陆隐渊转动钥匙，鲸鱼的眼睛处闪过一道幽蓝的光，"二十年前，我们在马里亚纳海沟发现了一个'失落的寒武纪生态系统'。那里的生物...根本不遵循现有的生物分类法则。"
沈昭然的基因视觉突然不受控地启动，视网膜上浮现出模糊的影像：巨大的管状生物在黑暗中舒展发光的触须，它们的细胞结构同时具备动物的运动蛋白和植物的光合色素；类似水母的生物体内，流淌着银色的液态金属。这些画面与她在X-7样本中看到的基因片段产生共鸣，让她胃部一阵抽搐。
"传统的界门纲目科属种分类体系，在深渊计划面前成了笑话。"陆隐渊将钥匙拍在桌上，图腾的缺口正对着地球仪上的马里亚纳海沟，"那些深海生物的基因序列里，藏着能改写生命规则的密码。我们当时的任务，是用生物分类学为这些怪物划定边界——但很快就发现，这是在试图用渔网困住飓风。"
沈昭然的手指抚过钥匙上的鲸鱼图腾，凹陷的纹路里积着黑色的污垢。她突然想起中央公园藤蔓上的荧光图案，想起夜莺袖口的蓝色痕迹，想起陆隐渊办公室暗格里那份标着鲸鱼图腾的档案。所有线索像被磁石吸引般汇聚，指向某个可怕的真相。
"熵变同盟想要的，不是简单的基因污染。"陆隐渊的机械义肢开始不受控地颤抖，"他们要用深渊计划的技术，打破生物分类的界限，创造出能吞噬整个生态圈的'混沌生物'。而这把钥匙..."他顿住，喉结艰难地滚动，"是打开海底实验室的唯一密钥，那里封存着最危险的原始样本。"
窗外的闪电照亮陆隐渊的侧脸，沈昭然这才看清他脖颈处新添的抓痕——那形状，与X-7样本失控时伸出的纤毛完全吻合。记忆突然闪回：在基因净化实验失败的那个深夜，她曾撞见院长办公室门缝里透出诡异的蓝光，还有若有若无的吟唱声，和中央公园藤蔓发出的频率如出一辙。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沈昭然的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冷静。她注意到陆隐渊藏在身后的左手紧握着一张照片，边缘被捏得发皱。
院长沉默良久，将照片推了过来。泛黄的画面里，年轻的陆隐渊站在实验台前，身旁是一位抱着婴儿的女性——那个婴儿左眼的虹膜，呈现出与沈昭然如出一辙的DNA双螺旋纹路。
"因为你母亲是深渊计划的首席分类学家。"陆隐渊的声音轻得像在忏悔，"而你，是唯一能读懂那些深海生物基因密码的人。但记住..."他抓住沈昭然的手腕，机械义肢的寒意渗入皮肤，"海底实验室里的东西，早就超越了人类认知的范畴。打开那扇门的后果，可能是整个生物分类体系的崩塌。"
警报声就在这时撕裂寂静。陆隐渊猛地将钥匙塞进沈昭然掌心，鲸鱼图腾的缺口硌得她生疼。"从通风管道走！"他启动自毁程序，全息地球仪开始渗出绿色的腐蚀液，"去找方舟会，他们掌握着...呃！"
一声闷响。陆隐渊的后背炸开血花，某种银色的生物从他体内钻出，在天花板上留下类似珊瑚触手的痕迹。沈昭然的基因视觉捕捉到骇人的画面：院长的基因链正在被改写，而那个改写者的量子特征，与夜莺操作终端时留下的痕迹完全一致。
"快走！"陆隐渊用最后力气将她推向通风口，"别相信...任何有鲸鱼图腾的人！"通风管道的铁门在她身后重重关闭，隔绝了院长最后的惨叫。沈昭然蜷缩在黑暗中，紧握着带血的鲸鱼钥匙，基因视觉里，整个研究院的基因网络正在被某种力量吞噬，而源头，正是地球仪上那片泛着蓝光的马里亚纳海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