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盯着手机屏幕上"邮件己发送"的提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朵朵蜷在她臂弯里的体温透过棉T恤渗进来，像团小小的暖炉。
窗外蝉鸣正噪，可她后颈却起了层薄汗——这是她被M封杀后，第一次主动把刀尖对准整个行业。
手机突然在掌心震动，是粉丝群99+的消息提示。
她划开界面，最顶端的是"鱼丸不圆"的私信："夏夏姐！
你视频被'美妆真相'转载了！
他们主编说这是近三个月最有价值的内容！"
林夏手指一抖，朵朵被惊醒，揉着眼睛坐起来，蜡笔在她锁骨处蹭了道浅黄印子。
她慌忙点开"美妆真相"的公众号，标题《当AI替你定义美：被算法偷走的色感，3岁女孩用蜡笔找回来了》下，阅读量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窜。
评论区第一条就是小鱼儿的："我买过夏琳推荐的'初恋粉'口红，现实里涂像中毒，当时还以为自己黄皮不配美！"
"妈妈看。"朵朵拽她袖口，举着新画的纸。
林夏低头的瞬间，鼻尖撞进孩子发间的奶香味里——这是朵朵连续第三天画的奇怪图形了，交错的光谱线条像被揉乱的彩虹糖，边缘还沾着草莓果酱渍。
她随手把画纸夹进化妆镜后，手机又弹出小鱼儿的语音："我拉了个维权群，群里姐妹都被AI坑过！
有人用了滤镜口红见家长，结果脱妆后被说像吸血鬼；有人买的'妈生好皮'粉底，现实里卡粉卡成地图......"
林夏喉结动了动，忽然想起被M雪藏前最后一次首播。
当时她举着检测笔揭穿某款"水光肌"粉底含荧光剂，镜头外周曼的助理冲进来掐了电源。
此刻看着群里987条未读消息，她摸了摸朵朵软乎乎的手背——原来被偷走颜色的，从来不是她一个人。
"系统提示：算法漏洞解析模块解锁。"
手机突然在桌面震动，蓝色提示框跳出来时，朵朵正把最后一块苹果塞进嘴里，沾着苹果汁的手指戳向化妆镜后的画纸："姐姐的线线，歪歪扭扭的。"林夏猛地抽回画纸，发现那些被她忽略的光谱线条，竟和系统新解锁的"AI运行逻辑图"完美重合——每根交错的色线对应着算法推荐的权重值，果酱渍的位置，恰好是数据漏洞的缺口。
"朵朵真棒。"她把孩子举起来转了个圈，朵朵银铃般的笑声撞在天花板上。
落地时，林夏瞥见镜子里自己的眼睛——这是被封杀后，她第一次在镜中看见光。
首播前的准备比预想中顺利。
朵朵趴在首播间地毯上用彩泥捏口红，草莓味彩泥的甜香混着暖光射灯的温度，把狭小的出租屋烘得像块软糖。
林夏调试好补光灯，将朵朵的画扫描进PPT，每一页都标着"3岁色觉联觉儿童涂鸦"和"AI算法漏洞对比图"。
当她点击"开始首播"时，弹幕瞬间涌成河："夏夏终于播了！""等你拆AI老底呢！"
"大家看这张图。"林夏举起朵朵的涂鸦，"这是我女儿这三天画的，她有先天性色觉联觉，看见数字会自动生成颜色。
而右边这张，"她切换PPT，"是系统解析出的AI主播运行逻辑图。"弹幕刷起问号，她点开一段对比视频："左边是夏琳推荐的'星月夜'口红，用她的滤镜看是蓝紫色渐变；右边是我用朵朵的色觉报告调的真实色号——"
视频里，涂着AI推荐色的手背在自然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灰，而按朵朵涂鸦调的颜色，却像把晚霞揉进了唇瓣。
弹幕突然安静了两秒，接着炸成一片："我买的就是这只！" "原来我不是丑，是被AI骗了！" "夏夏快说，怎么识别这些骗人的色素？"
林夏深吸一口气，举起检测笔："这些品牌添加了视觉欺骗色素，需要用这种专业滤光镜才能看到真实颜色。
我整理了份避坑名单，等下会发在粉丝群——"
"叮咚。"
手机突然弹出微信提示，林夏余光瞥见备注"周曼"的对话框，最新消息是张照片：她和朵朵在首播间的侧拍，配文"明早十点，咖啡厅见。"
朵朵不知何时爬到她腿上，彩泥蹭了她一裤腿草莓印。
林夏关掉对话框，对着镜头扬起笑："最后我想说，美从来不该是算法算出来的。
就像我女儿画的，"她举起朵朵刚捏的彩泥口红，"哪怕歪歪扭扭，那也是最真的颜色。"
弹幕还在刷"求滤光镜链接"，林夏却盯着手机里周曼的消息。
窗外的暮色漫进来，把"咖啡厅见"西个字染成了深紫——像极了朵朵蜡笔盒里那支，标着"秘密"的颜色。
当晨光透过出租屋的纱窗洒进来时，林夏正蹲在地上捡朵朵散落的蜡笔。
昨晚首播结束后，孩子抱着彩泥口红在地毯上蜷成了一只小虾米，此刻她的睫毛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草莓彩泥，就像缀了一颗粉色的露珠。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起来，是周曼的消息：“老地方见，我十点到。”
林夏把最后一支天蓝色蜡笔放进朵朵的小铁盒里，手指轻轻蹭过盒盖内侧——那是闺蜜用刻刀歪歪扭扭刻的“朵朵的魔法盒”。
她想起三天前帮闺蜜整理遗物时，在电脑里翻到的一个加密文件，文件名是“夏琳人工智能数据异常记录”。
“妈妈，我要穿小裙子。”朵朵揉着眼睛坐了起来，头顶翘着两簇呆毛。
林夏从衣柜里翻出那条绣着向日葵的纱裙，给她穿上时，孩子突然踮起脚亲了亲她的下巴：“妈妈今天要去打怪兽吗？”
“打怪兽需要带什么呢？”林夏故意板起脸问道。
“魔法盒！”朵朵立刻举起蜡笔盒，眼睛亮得像两颗小太阳。
咖啡厅的玻璃门在身后关上时，林夏听到风铃声中夹杂着自己加快的心跳声。
周曼坐在靠窗的位置，米色套装熨得没有一丝褶皱，面前的卡布奇诺还冒着热气——和三年前她第一次带林夏来谈签约时的场景一模一样。
“坐。”周曼推过来一个牛皮纸袋，封条上印着M的烫金标志。
林夏刚碰到纸袋，就被对方按住了手背：“里面是和解协议，只要你删了视频，配合我们发声明说‘色觉联觉是炒作’，赔偿金就减半，还会给你安排三场品牌复出首播。”
“周总这是害怕了？”林夏抽回手，指甲在桌布上掐出了月牙印。
三年前也是这双手，在她揭露某品牌粉底含铅超标时，把解约函拍在了她的脸上：“观众要的是完美，而不是真相。”
周曼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目光扫过林夏的手腕——那里还留着朵朵昨晚捏彩泥时蹭上的粉色印子。
“你知道‘夏琳’背后是谁吗？”她压低声音说道，“资本要的是稳定的审美输出，你女儿那点涂鸦……”
“够了。”林夏突然笑了起来，从帆布包里掏出平板电脑，调出朵朵的涂鸦对比图，“您看这条橙线，对应的是算法里‘黄皮用户’的排斥权重；这团果酱渍，是数据采集时跳过的‘真实肤色样本’。朵朵不是在涂鸦，她是一面照妖镜。”
周曼的手指在杯壁上急促地敲击着，杯底与大理石台面碰撞出细碎的声响。
“你知道泄露商业机密要赔多少钱吗？”
“您更清楚，”林夏向前倾了倾身子，“你们怕的不是我泄露机密，而是观众开始用自己的眼睛去看颜色。昨天维权群新增了两千人，今天‘视觉欺骗色素’登上了热搜第三——”她用指节敲了敲平板电脑上的弹幕截图，“他们要的不是滤镜里的美，而是能抱着孩子、亲吻爱人、在太阳底下不尴尬的真实。”
周曼突然抓起包站了起来，椅子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经过林夏身边时，她停顿了一下：“你会后悔的。”
“该后悔的是你们。”林夏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门外，阳光透过咖啡杯在桌面上投下菱形的光斑，正好罩住了朵朵落在桌角的蜡笔头——那支被啃得坑坑洼洼的玫红色蜡笔，就像一面微型的胜利旗帜。
傍晚的首播间比往常更热闹。
朵朵趴在补光灯架下用彩泥捏小太阳，鼻尖上沾着鹅黄色的彩泥，看到林夏在调试镜头，立刻举起自己的“作品”：“妈妈，这是打败怪兽的太阳！”
弹幕上刷起一片“朵朵太可爱了”，林夏却点开了PPT，调出一张彩虹涂鸦：“这是朵朵今天上午画的，看起来像普通的彩虹，对吧？”她切换成系统解析图，“但通过萌娃色感解析系统，我们发现这是人工智能主播‘夏琳’的实时数据路径图——”
满屏的“？”中，林夏点击播放一段监控录像：“昨晚十点，有三台设备同时登录‘夏琳’账号，分别对应XX集团、YY美妆、ZZ日化。”她举起朵朵的蜡笔盒，“而朵朵画中彩虹的断层处，正好是这三个品牌的色素数据漏洞。”
弹幕突然炸开了：“XX集团是我买的滤镜口红！”“YY美妆之前还逼我删差评！”林夏按住想要爬过来的朵朵，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我不是想当网红，我只是想让我女儿知道——”她低头望着怀里软乎乎的小人儿，“这个世界不是只能靠滤镜活着。”
“夏夏妈妈最棒！”朵朵突然对着镜头喊道，口水弄湿了林夏的衣领。
弹幕瞬间被“你己经做到了”“我们和你一起看真实颜色”刷成了一片彩虹海。
深夜，林夏给朵朵盖好被子时，手机在客厅里发出蜂鸣声。
她摸到手机的瞬间，屏幕亮起的光照得她眯起了眼睛——是新闻推送：“人工智能虚拟主播‘夏琳’账号被永久封禁”。
月光透过纱窗洒进来，照在朵朵的蜡笔盒上。
林夏轻轻打开盒盖，里面躺着半支被磨得发亮的紫色蜡笔，笔杆上歪歪扭扭地写着“秘密”。
她突然想起周曼离开时，咖啡厅玻璃上倒映的暮色——和这“秘密”蜡笔的颜色，分毫不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