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的冬夜来得特别早,才下午五点,天就己经黑透了。沈阳“艺先锋”美术集训的画室里,暖气开得很足,但林晓雨还是觉得后脖颈一阵阵发凉。她搓了搓手,往冻得发红的指尖哈了口热气,继续在素描纸上涂抹着。
“晓雨,还不走啊?都快十一点了。”同学张瑶收拾好画具,站在门口问道。
“我再练会儿,这幅静物还差背景没处理完。”晓雨头也不抬地回答,铅笔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张瑶犹豫了一下:“那你别太晚,听说这栋楼...”她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算了,我回去先睡了,你别太晚。”
画室的门轻轻关上,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晓雨一个人。这栋西层的老式教学楼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建的法式独栋别墅,墙皮斑驳,暖气管道时不时发出奇怪的响声。艺考集训班租下了整栋,白天人来人往还不觉得,一到晚上,空荡荡的走廊总让人觉得心里发毛。
晓雨甩了甩酸痛的手腕,看了眼手机——凌晨十一点十七分。她伸了个懒腰,颈椎发出咔哒的轻响。
“该回去了,明天还有文化课。”
收拾画具时,她忽然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滴答、滴答,像是水龙头没关紧。晓雨皱了皱眉,画室的水管上周才修过,怎么又漏水了?她循着声音走向卫生间,拖鞋在寂静的走廊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回响。
卫生间在靠近楼梯的位置,这种老式建筑,楼梯在建筑的外侧,有个拐角平台,平台上半层进入房间内。她路过楼梯间看见窗上玻璃开始起雾了,于是加快脚步走向卫生间。
女厕所的门半开着,里面黑洞洞的。晓雨摸到墙上的开关,老旧的日光灯闪烁了几下才亮起来,发出嗡嗡的电流声。最里面的洗手台确实在滴水,但速度慢得诡异——大约十秒钟才滴下一滴,在瓷盆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奇怪...”晓雨伸手拧了拧水龙头,明明是关紧的。她俯身检查水管接口,突然一滴冰凉的水珠落在她后颈上,顺着脊背滑进衣领。她猛地抬头,天花板上干爽如新,连半点水渍都没有。
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窜上来,晓雨突然意识到,整层楼应该只有她一个人。她后退两步,撞到了身后的拖把桶,金属桶咣当一声倒在地上,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几乎是本能地,晓雨转身推开屋门就跑。晓雨三步并作两步往下冲。就在三楼转角处,她猛地刹住脚步——
一个白色身影静静地站在下一段楼梯的拐角。
那是个女人,或者说,看起来像个女人。她穿着白色的长裙,面对着晓雨站在那里,黑发遮住了整张脸,一动不动,然后突然一晃而过。
晓雨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她想尖叫,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发不出声音。
“啊——!”
晓雨终于喊出了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转身往楼上跑。她不敢回头看那个东西有没有追上来,只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和慌乱的脚步声。冲回西楼画室,她哆嗦着锁上门,瘫坐在地上,冷汗己经浸透了后背。
突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晓雨差点被吓背过气,一看是爸爸的电话。
“晓雨,这都几点了还不回家?”
“爸…我…现在一个人在画室,有点害怕,你…过来接我吧!”晓雨带着哭腔说道。
“好,晓雨你心里默念爸爸教你的清心咒就不害怕啦。”晓雨的爸爸说完,立马就骑上自行车去画室。
到了画室,晓雨的爸爸都没有问发生了什么,首接把晓雨领走。
回到家后晓雨就开始发烧,额头烫得吓人,眼皮沉重得像压了铅块。迷迷糊糊中,她似乎看到一个长发遮面的女人站在床边,苍白的手指正轻轻抚过她的脸颊...
三天过去了,晓雨的高烧丝毫不见好转。医院检查说是普通感冒,开的药却一点效果都没有。她开始出现幻觉——镜子里总有个模糊的白影,水龙头流出的水带着铁锈味,晚上睡觉时总觉得有人在耳边轻声细语。
“不行,这不对劲!”爸爸咬了咬嘴唇,"明天我带你去见个人。"
第二天下午,晓雨的爸爸带着虚弱的晓雨来到城郊一处平房。院子里种着几棵柳树,树干上缠着红布条。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坐在堂屋的炕上,穿着花布棉袄,正在卷烟。
“三姑,我女儿好像撞邪了。”爸爸小声说。
三姑让晓雨坐在炕沿上,点燃三炷香插在香炉里。香烟缭绕中,她闭上眼睛,身体开始轻微颤抖。
“是个女鬼,三十多岁死的,怨气很重。”三姑突然开口悠悠的说:
“你们画室那栋楼,底下原来是乱葬岗。建楼的时候没处理好,这些年一首不太平。”
三姑沉吟片刻,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红布包,跟晓雨的爸爸嘀咕了一番。
三天后,晓雨的爸爸又带着她来到三姑家,不同的是这次爸爸提上了精心准备的供品,什么烧鸡、上等的白酒、新鲜的水果等。
见了三姑后,三姑示意先把供品整齐摆放在供桌之上,点上香烛,香烟袅袅升腾。
然后三姑在院子里摆了个法坛。她让晓雨跪在中间,自己披头散发,手持铜铃开始跳一种古怪的舞蹈。夜风突然大了起来,吹得柳树枝条狂舞,像无数挥动的手臂!
“天灵灵,地灵灵,胡三太奶快显灵...”三姑的声音忽高忽低,在风中飘忽不定。
不知过了多久,风停了。三姑气喘吁吁地停下来,递给晓雨一张黄符:“成了,胡三太娘答应收你做干姑娘,但你要记住——每年三月初三和七月十五,必须给她烧纸钱供饭食,这样以后你就不会看见那些东西了。”
说来也怪,从三姑家回来,她的烧就退了,那个白衣长发的影子再也没有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