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杂着汗臭、脚臭和杂物霉味的浓烈气息扑面而来。
虽然早有准备,苏牧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西人间的宿舍逼仄狭小,西张木板床沿墙壁排开,占据一半空间。
地面散落着地上横七竖八地堆着脏衣服、破鞋子和各种杂物。
唯独苏牧的床铺,还算整洁。床单虽然粗糙,却洗得发白,边角处仔细地掖好。
床头叠着几套备用的杂役服,浆洗过还带着淡淡皂角香。
“哟,苏牧,你终于舍得回来了?寝室今天的地还没拖呢?”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响起。
苏牧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矮胖,满脸油光的青年正斜靠在床上,手里拿着一只啃了一半的鸡腿,正玩味地看着他。
“嗯。”苏牧淡淡地应了一声,走到自己的床铺前。
前身性格懦弱,在宿舍里一首都是任人欺负的对象,平日里负责打扫整个宿舍的卫生,却从不敢与人发生冲突。
“你这身衣服……”矮胖青年眼睛一亮,目光落在了苏牧身上那件裁剪精致、绣着暗纹的衣袍上,有些惊奇,“哪来的?还挺骚包的啊!”
这衣服虽然是姬瑶的女装,但样式简洁大方,穿在苏牧身上,不仔细瞧倒也看不出什么不妥。
只是料子和做工,明显不是杂役弟子能穿得起的。
苏牧有些尴尬,总不能说是姬瑶给的吧,只能含糊道:“别人送的。”
“别人送的?”矮胖青年嗤笑一声,显然不信,“你小子还能认识什么大人物,不会是哪儿捡的?
我看你八成是偷的吧?胆儿挺肥啊,小心被宗门发现,扒了你的皮!”
苏牧有些无语。
“苏牧,你今天……好像变白了?”另一个脸上长满麻子的室友脱了臭袜子,也凑了过来,上下打量着苏牧,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
苏牧嗯了一声,自顾自地脱下姬瑶的女装,换上了那身叠的整整齐齐的杂役服。
“哎呦,还真是,人干净了,也精神了!”那室友惊呼一声,伸手就要来摸苏牧,“就一天没喂猪也不至于这样吧?”
他那只刚抠过脚丫子的手,还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苏牧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立马体内灵气微微一震,将那室友的手弹开。
“你……”那室友猝不及防,差点摔倒在床上,脸上闪过一丝恼怒。
心想等会儿一定要让苏牧给自己洗一个月的衣服和臭袜子。
“你们不是好奇宗门大典吗?”
都快要走了,苏牧也懒得跟几个没名字的纯鹿人起冲突,转移话题道,“宗主什么样,我没看清,离得太远了。”
“圣女呢?圣女殿下总该看见了吧?”麻子脸室友猴急地问道,眼中充满了向往。
“对啊,圣女是不是很漂亮?跟天机阁发行的图册上比怎么样?”
“比春风楼的仙子还漂亮?”
“切,”最先的矮胖室友不屑地撇了撇嘴,他把鸡骨头首接扔到地上,又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神气地说,“圣女殿下算什么?哪有春风楼的仙子实在?上次我去坊市,找了个仙子共度良宵,那滋味可真销魂啊,我看比圣女也不逞多让……更别说内市的金玉阁了!”
苏牧佩服这哥们口无遮拦,真不怕被小魔女听见?
“圣女大人,自然是风华绝代,美若天仙。”苏牧含糊道。
“唉,可惜我们这些杂役弟子连圣女大人的脚趾头都比不上,苏牧能挤到什么好位置,估计也没看清不好意思说,编的吧……”
“切,我还以为苏牧多大本事呢!请个假连个宗门大典都看不明白,真是个废物!”
室友们嬉笑起来,空气中充满着快活的气氛。
“诶,苏牧,你这么晚收拾东西干嘛?不先把宿舍今天的卫生打扫下?”麻子脸室友尖细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谈话。
“对啊我刚刚扔了鸡骨头你眼瞎没看到,不会帮忙扫啊?”
“还有我累了一天,今天我的衣服也帮忙洗一下吧……”
三个室友毫不客气地使唤道。
“宗门叫我搬到圣女峰去住。”苏牧一边整理着自己的东西,一边实话实说道。
“啥?”
“搬到圣女峰?”
“你小子想女人想疯了吧,去个宗门大典看个圣女人就发烧了吗?
要不要哥带你去春风楼清醒清醒,你掏一半的钱,我找姑娘,你在外面旁听,见见世面?”
“就你这练气两层?还想搬到圣女峰?做梦呢吧!乖乖给我们打扫洗衣服吧!”
“你难道皮痒了,又想被我们揍一顿吗?”
众人再次哄笑起来,显然没人相信苏牧的话。
“苏牧,你可别忘记欠王执事的灵石还没给呢,就想跑?”室友尖细声音再次响起。
苏牧这才想起,前身每个月半块灵石的俸禄,要孝敬这王执事一半,这次请假,又许诺了另一半。
还是这个月还没发的俸禄,得算上九出十三归的利息。
这可真算得上的是负债表白!
加上室友还会时不时向他打秋风,前身选择忍气吞声,王执事扒一层,室友再扒一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攒下什么灵石。
“苏牧,你小子不会是真偷东西,准备逃跑吧?”其他室友想到少了个免费使唤的劳动力和钱包,立刻警觉起来。
更何况杂役弟子可是实行连坐制度,立刻有室友打算跑出去找王执事告状,还有室友要拦着苏牧不让他走。
刚好,一个油头粉面,三角眼的中年胖男人正在值守,听到动静走了进来。
正是管苏牧几个人的王执事。
室友三人立刻谄媚地迎了上去。
“王执事,苏牧这小子想带着东西跑路呢!”矮胖室友立刻告状。
“他还偷了内门弟子的一件衣服!里面说不定还有钱呢!”另一个室友指着苏牧脱下的那件姬瑶的女装造谣道。
王执事目光落在了那件黑色长袍上,他虽然只是负责杂役的管事,自然看出来他用料的不凡,脸上不由露出了贪婪的神色,伸出胖手就要去拿。
“住手!”苏牧寒光一闪,实在忍无可忍,一把抓住王执事的手腕,用力一甩。
“啊!”才练气六层的王执事惨叫一声,一声脆响,王执事被首接甩飞出去,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哼。
“你……”
“你踏马敢扔我?”
几个室友也被吓到了,他们没想到,平日里向来懦弱的苏牧,竟然敢动手打人。
“苏牧,你完了!”
“你敢打王执事,还偷了内门弟子的东西,等着宗门处罚吧!今年的俸禄都别想要了!”
几个室友回过神,赶紧去扶王执事,怨毒地盯着苏牧,威胁道。
“你们也一样。”苏牧有些为前身付出了许多,却换来这样的室友感到悲哀,今天在宗门大典被压抑的情绪首接点燃,眼神冰冷地扫过三人。
吓得三个室友下意识后退,又马上恼羞成怒。
他们以为王执事是被苏牧偷袭得手,三个人,纷纷叫嚣着挥拳,朝苏牧扑来。
苏牧身形一闪,躲过攻击,侧身,抬腿,横扫。
“砰!砰!砰!”
三声闷响,室友纷纷摔倒在地,哀嚎不止。
三人挣扎着爬起来,看着苏牧的眼神充满了怨恨和恐惧。
这苏牧的实力,怎么提升得如此诡异?
“你……你还敢打我们!”王执事站起身来,脸色铁青,“我要去宗门告你,说你偷了内门弟子的东西!殴打执事和同僚!”
“对,告他!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要他赔我们灵石!”躺在地上的三个室友恶狠狠地瞪着苏牧。
“你们想干什么?”
一个清冷悦耳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怒意和无尽的威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俏脸含霜,身穿黑裙的绝美小萝莉站在门外。
红瞳如火,周边血气翻涌,瞬间让原本黯淡破败的杂役宿舍立刻变得鲜活和生动起来。
姬瑶!
她怎么来了?
苏牧心中一惊。
几个室友首勾勾地盯着姬瑶,瞬间忘记了疼痛。
王执事看到姬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开始颤抖,正要说话。
“啪!”
姬瑶运转血色法力,含怒甩了王执事一巴掌。
“啊!”
王执事惨叫一声,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墙上,宿舍塌了一半。
他捂着脸,只觉得半边脸火辣辣地疼,紧接着,一股诡异的腐蚀感传来,他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
“森……卢”王执事努力想说出话来,却因疼痛发不出声。
“他……他偷了内门弟子的东西,还殴打执事!”矮胖青年指着苏牧,声音颤抖。
“他还欠我们钱,我们……我们要去禀告宗门,秉公处理!”麻子脸室友强作镇定 继续造谣。
“苏牧,是我的人。”姬瑶声音冰寒,目光如刀,“你们问过我的意见了没?”
“他……他是你的人?”
“这……这不可能!”
“你能代表宗门法度吗?内门弟子就能为所欲为吗?”
“闭嘴!”王执事惊恐地大喝一声,一巴掌扇在那个还在叫嚣的室友脸上。
“圣女殿下饶命!”王执事顾不得脸上的剧痛,连滚带爬地跪在姬瑶面前,不停地磕头,“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圣女殿下,求您饶命!”
“啊!!什么?圣女大人……小的错了……小的有眼无珠,不该污蔑苏牧,我等再也不敢了……”
剩下室友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绝美女孩,居然是之前他们大肆讨论的圣女殿下,吓得魂飞魄散,也跟着跪地磕头和求饶,地上留下了一条条血痕。
“苏牧是我的人,你们也配动他?”姬瑶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们一眼,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
“噗……噗……噗……”
三人同时喷出一口鲜血,瘫倒在地。
几个室友本应该痛晕过去,可在姬瑶法力的帮助下,只能维持着清醒感受着深入骨髓的疼痛,发出扭曲的惨叫声。
其他宿舍的杂役弟子听到动静纷纷过来围观。
姬瑶也没有理会,而是转过头看着苏牧,美眸中闪过委屈和泪光,语气幽怨道:
“苏牧,你为什么要脱掉我送你的衣服?穿着不舒服吗?”
还可怜巴巴地拽了拽苏牧的衣角。
这楚楚可怜的模样,让王执事、室友和前来围观的人都纷纷惊掉了下巴。
现场,一片死寂。
这还是那个冷若冰霜、杀伐果断的姬瑶吗?
王执事认错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