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的前一夜，季嫋是在季家老宅睡的，黎东庭自然是被锁在黎家。
黎东庭一开始是对大家的这个提议有些不愿的，毕竟都结婚这么久，人家也是说新婚夫妻不可见面，他们这都算“老婚”了，凭什么他不能拥着娇妻在怀。
黎老太太说这是结婚的规矩，没给他反驳的机会，还故意说些话威慑他，“喜冲喜，见了面导致婚姻不幸福，我孙媳妇要跟你离婚，我看你怎么办。”
这话一说，黎东庭也老实了。
晚上给季嫋打电话的时候，想起老太太的这话，也是无奈地低头一笑，“老太太惯知道怎么拿捏我的，这话说的我一点办法没有。”
“规矩还是要听的，别惹老人家念叨了，也就只有一晚上见不到而己。”季嫋笑道。
黎东庭那会儿坐在院子里抽烟，望着那天空中高悬着的月亮，无端想起那会儿他也是在这个位置，看到二楼被月光照着的季嫋，一瞬间迷了他的心神。
一瞬间他眼前的景象缓缓转换，那二楼站着的变成了穿着一身红衣的季嫋，“那五套衣服，唯独那件嫁衣没见你穿过，该是比其他几套还要美上几分的。”
黎东庭给季嫋设计的一套婚纱，一套中式嫁衣和三套礼服，除了中式嫁衣，其余的拍婚纱照都见她穿过了，都很适合她。
但黎东庭最期待的一件就是那套红色嫁衣。
季嫋那五官淡到极致便是艳，配上那红色礼服不知道有多绝色。
想到这儿，黎东庭抽在嘴里的烟越抽越燥，根本压不下心里的兴奋和躁动，也就不想再抽了，将烟从嘴里抽了出来，丢在脚尖碾了两下。
那晚上他还是没听进去黎家人的话，跑去了季家宅子后门。
那会儿季嫋跟叶听禾聊着天都要睡着了，黎东庭打来了电话，“睡了么？”
“嗯…应该算快睡着了。”季嫋艰难地撑着眼皮道。
“你…要不要出来见我一面。”
这话立马把季嫋的瞌睡虫打跑了，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
“你在哪？”
“在宅子后门。”
季嫋拿了件外套，穿上拖鞋就要往外走。
叶听禾见季嫋这样急匆匆的，迷迷糊糊歪着头问她道，“去哪呢？”
“出去有点事，禾禾你先睡，马上就回来了。”
说罢也不等叶听禾说下一句，就跑了出去。
叶听禾看她那匆忙的样子，还嘀咕了一句，“不会是去见黎东庭了吧。”
“吱呀”一声宅子的后门被打开，季嫋一出门便见到了眼睛上绑着粉色丝绸的黎东庭。
季嫋跑过去抱着他，摸着他眼上的丝绸问“这是做什么。”
黎东庭闻着那熟悉的人雪松香，躁动的心绪一下就平静了下来，按着肌肉记忆准确找到了季嫋的唇，亲了一口才解释道，“实在想你想得紧，又怕老太太的话成了真，随手借了根小外甥女的发带绑着了，这只算抱了你，也不算见了面。”
那话爱意满满，季嫋心里被泡得热胀，踮起脚尖温柔地舔吻着他的唇，“那话不算真，我不可能会跟你离婚的。”
“黎东庭，我很爱你，我不可能会离开你的。”
“我知道，但老人家说了有这么一丝概率，我还是怕它会发生。”
两人就那样安安静静抱了一会儿，说了一会儿话，季嫋就进了屋子。
回到房间的时候，只有季嫋那侧的床头亮着灯，叶听禾背对着季嫋，她便以为叶听禾睡了，轻手轻脚地上床，刚关上灯想盖上被子睡觉。
叶听禾那手轻轻拍了下季嫋的肩，季嫋转头，被她吓了一大跳。
她举着手电筒照着自己的脸，眼睛死死地盯着季嫋，一副严刑逼供的模样，“说，偷偷摸摸出去，是不是跟野男人见面了。”
季嫋抚着胸口顺了口气，“禾禾，你是打算吓死我么？”
“什么偷偷摸摸，什么野男人，我那是光明正大地出去见我的…丈夫。”
叶听禾“啧啧”两声，“还我的丈夫，小心我去季爷爷那儿告发你们。”
季嫋抱着叶听禾的手臂讨好道，“别说别说，明天结束给你返一个大红包。”
“好吧，接受你的贿赂。”
两人又打闹了一阵，才终于睡下。
第二天八点多季嫋才被叫醒，她是个爱睡懒觉的，黎东庭知道，也就减少了一些繁琐的仪式，让她睡够了晚一些再起。
给季嫋梳头的是她母亲，那把楠木梳子从头到尾梳了三遍，遍遍都带着季芸对她最好的祝愿。
她嘴里也念着，“第一梳，从头梳到尾，祝我们嫋嫋富贵不用愁。”
“第二梳，从头梳到尾，祝我们嫋嫋无病又无忧。”
“第三梳，从头梳到尾，祝我们嫋嫋多喜又多寿。”
梳完那三遍，季芸搭着季嫋的肩，看着镜子里的季嫋，眼眶不由得热了起来。
女儿长大了的感受，这一刻尤为地浓烈了起来。
季芸这一辈子没为季嫋梳过几次头，一次是在她三岁生日，一次是她十八岁礼，还有一次就是今天，在她错过的那些时间里，她的嫋嫋就长大了。
想起来不知道是遗憾更多还是愧疚更多。
季嫋反手搭上季芸的手，安慰地拍了拍，“妈妈别难过，嫋嫋陪着你的日子还多呢。”
季芸拿着尾指向两侧眼尾一勾，抹去那溢出来的水，“哎，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样开心的日子，妈妈该为你高兴的，该为你高兴的。”
最后季嫋头上那凤冠是季芸和叶听禾一起为她戴上的。
那九龙九凤冠勾着鎏金花丝，点翠雕漆，数不完的宝石东珠镶嵌在上头，季嫋戴上的那一刻，宝石碰撞着响动，富贵的韵味尽显。
完成了却扇礼之后，季嫋就坐在床上等着黎东庭来接亲。
谢清之这天也回来了，堵门这一块可是给黎东庭那一伙人好大一通折腾，最终黎东庭让谢湛吸引了大伙儿的注意力，自己偷偷走到了季嫋闺房的旁的窗子跃了进去，提起季嫋的婚鞋抱着她就往外跑。
一阵颠簸扯拉中，季嫋安稳地窝在黎东庭的怀里，仰着头去看他，黎东庭脸上扬着大大的笑，像是打了胜仗一般的高兴和幸福。
在嘈杂之下，黎东庭听见季嫋说，“黎东庭，我嫁给你了。”
“我的梦又成真了一次。”
西年前，季嫋的脚踩着化冻的冰，在寒冷的水下不动声色，想要退后，又被水波推着向前，迎来了名为黎东庭的春天。
十七岁之后落在她面前的雪在那个春天融化，从此她不再是一个人躲在雪幕后小心翼翼地窥视，两人目光交汇。
藏在季嫋眼里的黎东庭，
终于，为她而来。
自此白色的梨花，粉色的海棠铺满了季嫋的世界，凛冽的心永远被三月的春光温暖照亮。
2025年3月29日
【全文完】
人这一辈子痛苦的冬天太多也太长，
若你身处满是枯枝烂木的寒冬，祝愿你能窥见天光，迎来美梦成真的春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