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住罐中滚动的血珠糖时,糖块突然裂出细纹。银瞳拜师那日的场景在裂纹中重现:她踮脚将空罐举过头顶,冻裂的指尖凝着血珠,"他们说...说师尊只收持宝而拜的弟子..."当年我随手塞进罐中的半块饴糖,此刻正在掌心发烫。
淬星池突然掀起糖浪,三百剑傀集体割破指尖。她们的血滴入池水竟凝成星砂珠,珠内封存着银瞳各年龄的记忆碎片。我捏碎最近那颗,十岁的银瞳正在地牢偷喂死囚星砂糖:"师尊说万物有灵...你们吃完糖就不疼了..."
"宗主!西南星脉!"林婆的星砂假肢插入地面,震出张糖浆绘制的要塞图——正是银瞳及笄那年,被我撕碎的贺礼。此刻残缺的图纸正在自我修补,缺失处露出她当年藏在袖中的星砂补丁。
新生剑傀突然撕开胸膛,她们的心腔里飞出裹着糖衣的传讯符。最陈旧的那张沾着油渍,是银瞳十二岁偷吃烧鸡时写的:"北境第三要塞地基要掺蜜浆,师尊别总用冷铁嘛~"符纸燃烧的甜雾中,千里外的要塞城墙突然软化,将云胤残部的偷袭困在糖浆沼泽里。
我劈开淬星池中央的星砂碑,碑底涌出的不是地脉而是糖浆。银瞳八岁的虚影正在浆液中捏糖人,她将我的发丝编入糖人脊椎:"这样傀儡就能保护师尊啦。"此刻那些糖人正从浆液中爬出,它们的关节嵌着我每年寿宴赐下的灵石。
"宗主小心!"林婆拽着我后撤半步,她星砂假肢插入的位置突然塌陷。糖浆中浮出银瞳十西岁埋的青铜匣,匣内整齐码着三百颗噬蛊丹——每颗都裹着我训斥她时摔碎的砚台粉。
地脉突然传来吞咽声,七十二岛灵脉凝成银瞳虚影。六岁的她正在给受伤灵兽喂糖丸,十二岁的她把蛊虫封进蜜罐,十五岁的她将我的剑穗系在星砂绳...所有虚影突然转头,朝我掷来裹着糖衣的星核。
我接住的星核突然软化,露出内里银瞳十岁换牙期藏的乳牙。牙齿接触地脉的刹那,北境突然隆起糖霜山脉,山脊走势正是她幼年临摹的"安"字。
林婆突然撕开星砂假肢,露出内层蜜蜡封印的卷轴:"银瞳长老换肢时说...若星砂泛青铜色..."我熔开蜜蜡,掉出的竟是她初学御剑时摔坏的木剑,剑柄缠着我当年给她包扎的染血布条。
淬星池水在此刻沸腾,池底浮起三百颗糖衣包裹的留影石。我捏碎最斑驳那颗,十三岁的银瞳正在祠堂罚跪,偷偷用烛泪将糖块粘在蒲团下:"师尊生气的样子...也挺好看的..."
北境天空突然裂开糖霜缝隙,云胤残魂凝成的巨手探出。我挥剑斩出的星砂被染成青铜色,千钧一发之际,怀中银瞳的拜师罐突然震动。当年那半块饴糖飞射而出,糖衣剥落后露出她藏了十年的噬蛊星核。
"师尊,要含化了用。"星核里传来银瞳十西岁的声音。我咬碎星核的刹那,糖浆混着星砂喷涌,将云胤残魂凝成跪拜糖像。糖像心口插着的,正是她及笄那日我赐的断剑。
地脉深处传来鲸歌,银瞳各年龄的虚影顺着声波浮现。六岁的她往我茶盏偷放糖霜,十岁的她用星砂捏我睡颜,十五岁的她将蛊毒渡入自己心脉...所有虚影突然汇聚,凝成十七岁的银瞳将星砂绳系在我腕间:"现在换我护着师尊了。"
新生剑傀们突然解体,她们的星砂嫁衣拼成横贯北境的糖霜长城。我抚过城墙砖缝时,摸到银瞳十一岁刻的"师尊大笨蛋",每个字都嵌着噬蛊阵。当晨光掠过字痕时,整段城墙突然软化,将偷袭的焚星谷余孽裹成糖茧。
淬星池重新平静时,池面浮出三百盏星砂河灯。每盏灯芯都封着银瞳的记忆:西岁流浪时捡的糖纸,七岁抄坏的宗规,十西岁炼废的星核...最陈旧的那盏藏着我们初遇时的半块残帕,帕上血渍己凝成星纹。
我点燃河灯时,北境突然下起糖雨。银瞳的虚影们在雨幕中起舞,从垂髫到及笄的身影渐次重叠。她们抛洒的星砂糖落地生根,转眼长成挂满剑诀的灵树。当第一枚剑诀果成熟坠地,千里外的焦土绽出星砂鸢尾,花心嵌着银瞳不同年龄炼废的糖块。
林婆用新生的星砂臂递来密函,信纸折成糖鹤形状。展开时,十五岁的银瞳虚影跳出来扮鬼脸:"就说我的糖人有用吧!"她消散时扬起的星尘,正与剑傀们修补屋檐的轨迹重合。
我站在重铸的观星台上,看着糖霜顺着星轨蔓延。某个剑傀突然哼起银瞳最爱的童谣,三百道声浪震碎残云,露出她十六岁刻在月轮上的糖霜剑阵。当第一缕月光穿过剑阵,投射在淬星池面的光影,正是银瞳教我折糖纸鹤那夜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