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新弟子递来的茶盏，滚烫的星砂茶映出她颈侧淡青的纹路。她练剑时扬起的发丝扫过案几，星砂凝成的剑气在《净星诀》书页上刻下歪扭的"顾"字——和银瞳初学时犯的错一模一样。
"师尊，茶凉了。"她突然出声，指尖星砂凝成蝴蝶停在盏沿。我手背溅落的茶汤瞬间冻结，冰晶里浮现九幽宫的符咒。青铜窗棂应声炸裂，十二道星砂锁链穿透她的肩胛骨，将她拽向半空的血月。
我斩断第七根锁链时，她的襦裙己被血浸透。星砂从伤口涌出，凝成银瞳惯用的短刀："师尊...背后..."话音未落，她反手将短刀刺入我右肋——刀锋却在触及皮肉时碎成星尘。
九幽圣女的笑声在云层中震荡："顾清源，你教弟子的本事越发退步了。"血月突然裂开，三百具青铜棺椁倾泻而下。每具棺盖都刻着新弟子的生辰，锁链缠绕的正是我昨日赠她的星砂簪。
新弟子突然挣断锁链，破碎的星砂在她周身凝成嫁衣。她心口的青鸟纹刺破皮肤，化作实体撞向血月："师尊教过，星砂最忌优柔寡断！"爆开的强光中，我看见她脖颈后的符咒——那是三百年前我给苏霁刻的护心印。
青铜棺椁在强光中融化，瘸腿妇人新修的城墙开始渗血。新弟子跌进我怀中时，她发间星砂簪突然暴长，刺穿我掌心钉入地面。以血为媒的往生阵瞬间成型，九幽圣女的虚影自阵眼升起，手中握着的竟是银瞳的发绳。
"你教她净星诀时，就没发现星砂在复刻记忆？"圣女指尖缠绕的发绳突然勒紧，新弟子的瞳孔逐渐染上银辉。她颤抖的手贴上我渗血的右肋，星髓交融的刹那，苏霁抚琴的幻象与银瞳舞剑的残影在阵中重叠。
我并指斩断发绳，历代宗主的怨魂顺着剑锋嘶吼。新弟子突然咬破舌尖，血珠在空中凝成星砂棋盘："师尊，落子啊！"她星砂凝成的手与我共执黑子，刺破的却是她自己眉心。
往生阵在悲鸣中逆转，九幽圣女的脸皮片片剥落。新弟子浑身浴血地站在阵眼，青鸟纹路己蔓延至耳后："星砂记性太好...连师尊袖口的熏香...都复刻得分毫不差......"
海底传来闷雷般的轰鸣，星砂海掀起万丈巨浪。新弟子突然将我推出阵外，她星砂凝成的嫁衣在狂风中燃烧："这次，让弟子保护师尊。"她跃入浪涛的瞬间，我袖中滑落的星砂糖纸突然自燃，灰烬凝成银瞳最后的笑靥。
三日后，我在退潮的滩涂捡到半截星砂簪。簪头嵌着的青鸟眼珠突然转动，映出新弟子被困在青铜棺中的画面。九幽宫的骨笺刺入身旁礁石："以心换心，星落城见。"
瘸腿妇人抱着修补七次的陶罐走来，罐中星砂正凝成新弟子的模样。"城主，北坡的蔷薇..."她掀开罐盖的瞬间，我嗅到了银瞳最爱的糖霜香——与那日新弟子偷放入茶盏的气息，一模一样。
星落城的青铜擂台再次升起时，我戴着那半截星砂簪入场。九幽圣女踩着新弟子的脊骨现身，她手中把玩的正是银瞳的发绳："顾郎可知，星砂复刻的不止记忆......"
擂台轰然塌陷，星砂海底升起水晶棺椁。棺中并蒂莲的根系缠绕着两个身影——左边是银瞳沉睡的尸身，右边竟是新弟子逐渐成型的星砂躯壳。她们心口的青鸟纹路正缓缓融合，苏霁的琴声自海底传来，每个音符都让星砂海沸腾一分。
我斩碎水晶棺时，新弟子突然睁眼。她星砂凝成的手穿透苏霁的虚影，攥住的却是银瞳的发绳："师尊，你袖中的糖...该化了..."她呕出的星砂里裹着半块焦糖，正是那日银瞳偷塞给我的饴糖。
九幽圣女在狂笑中化作星尘，整片星砂海开始坍缩。新弟子将发绳缠上我手腕，星砂嫁衣在强光中寸寸成灰："告诉师姐...我比她...多陪了师尊三刻......"
朝阳升起时，我坐在新城墙头雕刻星砂簪。路过的小弟子蹦跳着指点："师尊，鸟的眼睛刻歪了。"她颈侧淡青的纹路在晨光中流转，发梢扫过我手背的触感，与记忆中的温度分毫不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