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星砂海退潮后的滩涂上,银瞳的发绳缠在腕间,被血浸透的"天"字正缓缓褪色。瘸腿妇人用独臂抱着婴孩蹒跚走来,她新接的星砂假肢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城主,北坡的星穗发芽了。"她摊开掌心,焦黑的谷粒里蜷缩着银瞳模样的胚芽。婴孩突然咯咯笑着抓向胚芽,指尖触及时,整片星砂田突然绽放血色蔷薇。
青铜信隼的尖啸划破夜空,九幽宫的骨笺刺入我脚下焦土。笺上咒文游动如蛇,凝成个眉眼酷似苏霁的女子虚影:"三日后来取城主心头血,抵你屠我三百阴兵的债。"
瘸腿妇人突然跪下呕吐,星砂混着蛊虫从她喉间涌出。我并指斩断她与婴孩间的星砂脐带,却发现那孩子后颈浮现九幽宫的往生印——原来新城重建时,活下来的流民早被换了魂魄。
"顾郎还是这般心软。"九幽圣女的虚影自骨笺升起,她踩着星砂凝成的红绸走向婴孩,"当年你为苏霁杀我胞弟时,可没给过他轮回的机会。"
婴孩突然裂开嘴角,稚嫩的声线吐出苍老诅咒:"师兄的星髓,该还了。"星砂田里所有蔷薇瞬间凋零,花瓣化作阴兵骨刃刺向我周身要害。我护着瘸腿妇人后撤时,她怀中的婴孩己化作血色流星撞向青铜树残桩。
银瞳的发绳突然暴长缠住流星,星砂凝成她最后时刻的模样:"师尊,你的心太慢了。"她虚影抱着挣扎的婴孩坠入星砂海,炸开的浪涛里浮出三百具青铜棺椁。每具棺盖都刻着九幽咒文,锁链缠绕的正是我当年斩落的修士头颅。
瘸腿妇人突然暴起,星砂假肢贯穿我左肋:"城主该歇息了。"她腐烂的半边脸褪去伪装,露出九幽圣女本相。我捏碎她脊椎里的控魂钉时,整片星砂田突然塌陷,露出底下纵横交错的往生阵——新城重建的每一块青砖,都是阵法的血肉祭品。
青铜棺椁齐齐开启,当年死于我剑下的怨魂爬出棺木。他们的骨架上缠绕着星砂藤蔓,心口插着写有我生辰的青铜钉。九幽圣女在阵眼狂笑:"顾清源,你救一人杀百人的毛病,三百年都改不掉。"
我扯断银瞳的发绳缠在剑柄,历代宗主的怨魂顺着星髓灌入剑锋。当第一具阴兵骨刃触及瘸腿妇人的残躯时,她怀中突然掉出半块焦糖——那是银瞳偷藏给婴孩的零嘴。
剑势骤然偏转,星砂海掀起巨浪吞没阵法。九幽圣女在惊涛中撕开空间裂缝,她指尖缠绕的往生线正拽着青铜棺椁:"你以为我在第三日?其实三刻后......"
银瞳的虚影突然自浪尖跃出,她残存的发绳绞住圣女咽喉:"师尊,糖化了。"星砂海瞬间冻结,三百青铜棺椁凝成冰雕。我斩断往生线时,圣女左眼突然炸开,星砂混着冰碴刺入我右瞳。
当剧痛消退时,我跪在重新翻涌的星砂海边。瘸腿妇人真正的尸骸浮出水面,她紧攥的掌心里,银瞳的发绳系着颗星砂奶糖。九幽宫的骨笺在岸边燃烧,灰烬凝成新的战书:"星落城见。"
婴孩的啼哭自海底传来,我剖开星砂凝成的浪涛,捞起个浑身覆满青鸟纹的男婴。他心口嵌着半枚青铜钉,钉帽上刻着苏霁的笔迹:"此子当诛。"
男婴突然抓住我渗血的手指,星砂顺着他掌心蔓延成城池缩影。新城残存的流民在缩影中跪拜,他们脖颈后都浮现着九幽宫的往生印。当我掐诀要毁去缩影时,男婴瞳孔突然裂开,银瞳的残魂裹着星砂冲出:"师尊,该用早膳了。"
她星砂凝成的手指向东方,初升的朝阳正被青铜巨门吞噬。门上新生的饕餮纹,赫然是九幽圣女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