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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星骸摇篮

青玉棺椁坠入星砂海啸时,我听见了母亲的摇篮曲。

婴孩的尖牙还嵌在我腕骨间,吮吸声与潮涌的星砂共鸣成某种古老咒语。那些坠落的青铜棺椁在我们西周旋转,棺内渗出暗红血丝,将沸腾的星砂编织成巨大的茧。当第一缕血丝缠上脚踝时,我终于明白顾家祠堂地窖为何永不点灯——三百年来,我们都在用血脉喂养这只茧。

"哥哥变成星星啦!"小妹的幻影趴在茧壁上,她指尖划过的地方泛起涟漪,映出我背后狰狞的伤口。星藤早己和脊椎熔为一体,每根突刺都绽放着星髓凝成的花,而花蕊中蜷缩的,全是历代宗主被吞噬的魂魄。

婴孩忽然松开染血的唇,青鸟纹路自他胸口剥离,在我溃烂的脊背上筑巢。剧痛让视线变得模糊,唯有掌心传来的触感愈发清晰——母亲的百子千孙被正在融化,丝线渗入皮肤,绣纹在血肉里生根。当最后一片锦缎消失时,我摸到自己肋骨间凸起的并蒂莲纹,那是小妹出生时,母亲熬了三个通宵绣在襁褓上的图案。

星砂茧突然收缩,将我们压向核心。无数青铜棺椁的碎片扎进皮肉,每一片都带着先祖们临终的诅咒。最痛的却是婴孩的眼泪,他滚烫的泪水滴在我心口灼出焦痕,而那里正浮现出父亲用剑尖刻下的生辰八字。

"庚辰年七月初七......"我着溃烂的皮肤笑出声。原来母亲拼死守护的根本不是我的生辰,而是星种苏醒的倒计时。怀中的婴孩开始剧烈抽搐,青鸟纹路在他皮肤下游走成锁链形状——他终于要蜕变成完整的星种了。

茧外传来福伯支离破碎的呼喊:"少宗主...看炉火..." 星砂突然变得透明,我看见银河彼端的祠堂地窖里,三百盏命灯正同时爆燃。每簇火焰中都站着一位顾家人,他们被熔化的手掌按在青铜柱上,而柱体表面密密麻麻的,全是我与婴孩相拥的剪影。

"原来我们才是祭坛。"我掰开婴孩咬住锁骨的嘴,将手指探入他咽喉。指尖触到冰凉硬物时,青鸟纹路突然暴起贯穿我的手臂——那枚嵌在他喉间的,正是母亲咽气时含着的玉扣。

星砂茧在此刻彻底凝固,将我们封存在琥珀般的棺椁里。婴孩的瞳孔开始坍缩,化作吞噬光线的旋涡,而我的血液正逆流涌向他的心脏。当第一滴血渗入玉扣时,三百盏命灯的火光穿透星海,在我们西周燃起囚笼。

"锁得住吗?"我扯出喉间的玉扣,连带婴孩的半截舌头。他在剧痛中发出凤唳,青鸟纹路离体扑向命灯火焰,却反被灼烧成灰烬。星藤趁机从脊椎暴长,刺破茧壳扎进银河,所经之处的星辰纷纷炸裂,溅起的星尘竟是顾家人骨灰的颜色。

地窖里的青铜柱开始龟裂,福伯的幻影突然伸手探出命灯:"少宗主,祠堂下面......"话音未落,他的残魂便被星藤搅碎。但我己经看清他指尖的方向——青铜柱底端的裂缝里,露出半截焦黑的摇篮。

记忆如毒刺扎进太阳穴。三百年前那个雨夜,我蜷缩的暗格下方,母亲正将初生的婴孩放进铺满星砂的摇篮。她割开手腕时,血珠滴在婴孩眉心,化作青鸟纹路的第一笔。

"你才是母亲亲生的......"我掐住怀中婴孩的脖子,他心口的青鸟纹路正在渗血。星藤突然调转方向,带着我们撞向命灯囚笼,火焰舔舐皮肤的瞬间,我听见三百个自己在哀嚎。

当玉扣最终嵌入青铜柱裂缝时,整个宇宙都寂静了一瞬。银河开始倒流,星砂退回猩红熔炉,那些被我净化过的星域重新被阴云笼罩。怀中的婴孩急速衰老,皱纹爬上他沾血的脸庞,而我的身体正在消散成星尘——原来当星种真正苏醒时,祭品连灰烬都不配留下。

"哥哥......"

消散的最后一刻,我听见小妹的声音从青铜柱底传来。焦黑的摇篮里,她蜷缩成婴孩的姿势,心口插着半截青钢剑。母亲的血还在剑身上流淌,凝成一行被火焰抹去的生辰——庚辰年七月初七,从来都是两个人的忌日。